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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巴达克斯之死

Sunday, September 18th, 2011

Blood and Sand

2011年9月11日,美剧《斯巴达克斯:血与沙》第一季中男主角的扮演者安迪·维特菲尔德(Andy Whitfield)在悉尼去世,年仅39岁。他的妻子发表了感人至深的悼词

“在悉尼阳光明媚的春天的早晨,在家人的环绕下,在爱妻的臂弯里,我们美好而年轻的战士安迪·维特菲尔德,在与淋巴癌18个月的战斗中失利。在爱的围绕下,他走得很平静。感谢他的影迷用爱心帮助他走到今天。人们会记住他,记住这个给人以启迪、勇敢而温和的男人,记住这个好父亲和好丈夫。”

Andy Whitfield的死之所以能激起这么大的凡响,除了演技出众、英年早逝之外,也许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在影视娱乐界里,属于正常死亡。侦探小说家劳伦斯·布洛克说过:“在纽约,有800万种死法。”而在娱乐圈,死法何止800万种。英国利物浦的约翰·莫里斯大学曾经做过一项研究,发现“活的快、死的早”的现象在摇滚和流行乐圈子里非常普遍。通过追踪1956-1999年期间1064名北美和欧洲的摇滚和流行歌星的情况,研究发现有100人英年早逝。早逝明星的死法千奇百怪,有吸毒过量致死(River Phoenix, 23岁),有安眠药服用过多而死(Heath Ledger, 28岁),有通宵宿醉而死(Brad Renfro, 25岁),有跟经纪人发生争执被打(Selena, 23岁),有意外坠机而死(Aaliyah, 22岁),也有自杀身亡(Kurt Cobain, 27岁),以及莫名其妙饮弹殒命街头的(Chris Wallace,24岁)。

Andy Whitfield患是非霍奇金淋巴瘤。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淋巴瘤是目前发病率增长最快的恶性肿瘤之一,为引起对此病的重视,世卫组织把每年的9月15日,定为世界淋巴瘤宣传日。

癌症是我们不可能回避的一种疾病,在2010年,全球有700万人死于癌症。在美国,每两个男人以及每三个女人中就有一人会罹患癌症。在很多国家,癌症超过心脏病成为第一死因。

只要留意观察你会发现,癌症迟早会跟每个人发生关系,或者是我们的亲友,或者是我们的同事,时不时都会与这种病症擦肩而过。所以,与其假装它不存在,不如正视它的历史、它的病理、它的治疗以及它的未来。

美国著名的肿瘤学家Siddhartha Mukherjee写了一本《百病之王—癌症传》(The Emperor of All
Maladies: A Biography of Cancer
),荣登《纽约时报》2010年度十大畅销书排行榜。

书中说,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记载的癌症发生于公元前1600年,英语里的肿瘤学一词oncology,词根来自希腊文”onkos”,是“负担”“重担”的意思。按照作者的说法,癌症是人类长期的负担,人们对它的认识也经历了从乐观到悲观再到坦然面对的过程。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是癌症治疗史上的重大转折点。医学界终于统一了看法,认识到吸烟跟肺癌的因果关系,从而使戒烟和禁烟成为有效的预防癌症的手段。但癌症的病理如此复杂,以至于人们还找不到最直接有效的手段来治疗它。媒体报道中说RNAi的发现理论上可以攻克一切癌症,美国今年已经开始实验基于这一手段针对肝癌的药物了,但是这一切都处于实验阶段,前景还很不明朗。

在拍摄《斯巴达克斯:血与沙》之前,Andy Whitfield是一位寂寂无名的小演员,本剧是他的事业的重大突破。但是在2010年3月,第二季开拍前的例行体检中,他被查出淋巴癌,剧集的制作也因治疗而推迟。他的角色也最后被另一位澳洲演员所接替。谈到了自己的病情,他说:“我为离开《斯巴达克斯》这么特别而美好的剧组而感到深深失望。看上去,我和我的家人不得不踏上另一段特别的旅程。”他平静地踏上了这段旅程,勇敢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与淋巴癌做殊死的搏斗,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始终陪伴在他左右。Mukherjee认为,正是这些无畏的癌症病人及其家属,消减了我们对癌症的恐惧。同时也由于他们的大胆亲身试验,使得各种疗法逐步走向成熟。癌症不等同于绝症,我们在真正战胜它之前,要学会跟它相处,哪怕是不友好的相处。

死亡有一个冰冷的名字,而爱让生命永存,让温暖传递。这正是人们从Andy Whitfield的早逝之中得到的最大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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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威士忌推销员的一封发不出去的信

Thursday, September 15th, 2011

推销威士忌的女士,你好:

见字如酒,闲话少说。昨天我到联华超市去买威士忌,你一直想我推销一种叫做“百灵坛”的酒,以致在我已经明确表示买The Macallan(麦卡伦),并且准备付款的时候,你还在契而不舍地向我推销,并且一再声称百灵坛是“单麦芽”的威士忌。

这位女士你可能有所不知,尽管对酒没有嗜好,对于威士忌我还是稍微懂一点的。我看过风吹大麦,也造访过北爱尔兰的威士忌酒厂(Bushmills),并且在那里,用一碗牛肉汤,一片面包,一杯威士忌作为午餐。我喝过的威士忌牌子不多,也就十来种。据我有限的所知,在中国销售的威士忌,按照麦芽和谷物的发酵方式,可以分为三种(排名分先后):

  1. 单一麦芽:Single Malt,这是国内市场上质量最好的威士忌。单一麦芽有两层意思,一是单一大麦芽发酵,而是同一个蒸馏器里出来的威士忌。这种酒味道比较单纯,质量上乘。所有的酒瓶上都标注“single malt”。
  2. 混合麦芽:Blended Malt, 就是从几个单一大麦芽的蒸馏器中,取出来混合在一起的一种威士忌。保留有麦芽的风味,但是不纯粹,价格相对便宜。值得注意的是,凡是标着纯麦芽pure malt、mal、vatted malt的,100%都是混合麦芽。
  3. 混合威士忌:Blended Whisky 顾名思义,是多种谷物混合在一起,制造出的威士忌,最为廉价。

一些较常见的威士忌品种。

Single Malt Blended Malt Blended Whisky
Glenfiddich Ballantine’s Pure Malt Chivas Regal芝华士
Glen Grant Blairmhor Ballantine’s 其他产品
The Macallan Hankey Bannister Johnny Walker
Highland Park Jameson Irish Whiskey

更多品种,请查阅维基百科这一条目

你给我推销的“百灵坛”是麦芽不错,但不是单一麦芽。查维基百科,Ballantine’s只生产以下品种:

  • Finest: blended
  • 12 year old: blended
  • 12 year old: “Pure Malt” vatted malt
  • 17 year old: blended
  • 21 year old: blended
  • 30 year old: blended

如你所见,没有一种是Single Malt,只有一种Pure Malt,这已经解释过了,是混合麦芽的好听的说法而已。

Ballantine’s 在苏格兰的地位并不高,只是因为被中国商人包销,并且在市场上投入了巨额广告费,并且给你们售酒员高额提成,才开始在国内变得有名起来。当然,对于喝威士忌要掺康师傅绿茶的人们来说,喝不喝单一麦芽,也无所谓。不过,像你这样奋力推销,就不对了。

在中国这个互害社会里,任何热心的推荐推销都是可疑的。笑容是毒药,甜言是钢刀,你可以忽悠一时,但难以忽悠一世。可以忽悠部分人,但不可能忽悠全部人。骗子也懂得细分市场,难道不是吗?

我之所以没有当面揭穿你,是我不愿看到你热情的笑脸一下子变成坚冰,都是讨生活,犯不着这样。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以后应当慎重推销。当一个人能够直呼任何一种单一麦芽威士忌的牌子,你就不要再试图塞给他混合麦芽了。

因为,把一样东西推销给一个不需要的人,是一种轻微的不道德。把一样质次价高的东西推销给有需要的人,是一种严重的缺德。

祝你健康

一个扫了你兴的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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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会

Wednesday, September 7th, 2011

已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双手紧紧握,名怕叫不对。尴尬报家门,双目放光辉,好比考古队,发掘马王堆。拂去尘与土,面目未全非,寒暄复欢笑,不觉天已黑。

接到高中同学毕业20周年聚会的通知,我坐了两小时的飞机、三小时的大巴,赶回家乡,参加这次难得的盛会。据说,有两种人不喜欢参加同学会,混得特别好的和混得特别差的,而我混得不好不坏,正好没有压力,用家乡的谚语讲:“不骑马,不骑牛,骑个毛驴坐中游。”

我们班这次同学会准备已久,其中有两个人出力最大。一个是在家乡当律师的刘同学,一直忙里忙外地张罗,一个是在上海开厂的牟同学,他负责为本次聚会的住宿和酒宴埋单。但为了给同学们留一些面子,他并没有把全部费用一起结掉。我们每人象征性地交了100元,算是印刷纪念册的费用。

同学会最尴尬的一刻是有同学驾到,直呼我的名字,我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叫什么。只好握住对方的手,一边含混地寒暄着,一边在大脑里拼命搜索已经受损的数据库,然而却是徒劳的。直到另外一个同学斜次里杀出,握住他的手喊“殷树滨”,我才如释重负,在一旁帮腔说:“树滨啊树滨,想不到这么多年,你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我承认,看到班上女同学的那一刻,有一点惊悚,想必她们看我也如是。岁月,像一个后现代的艺术家,极尽各种夸张和变形的手段,把风度翩翩变成了大腹便便,把顶花带刺变成了护花红泥。班花没有来,自从毕业那年,全班第一名的男生追她不得而退学之后,她就变得愈发沉默,毕业后切断了跟所有同学的联系。而关于那个退学的男生的最新消息,还是十几年以前的:他退学后,精神不稳定,挥着锄头追他的父亲……

怡然敬老师,老师连声叹。早知你光棍,不禁你早恋。政治张老师,教我马克思。举身边事例,讲物质意识。“农村男同学,你爹在种地,你却传纸条,姑娘家城里,经济无基础,上层建个屁。只有考上学,才有出头日。”

尽管老师们都接到了邀请,但最终到场的只有三位,教数学的杨老师、教物理的张老师和教化学的王老师。最遗憾的是教政治的张老师没有到场,他的故事最多,除了我这首打油诗提到的这件事之外,他还有一件趣事。20多年前,由于教师地位不高,加上他其貌不扬,在县城里难以找到女朋友。学生中流传着一个关于他的段子。他出差到北京,回到学校里跟人讲:“北京的女的围着我转。”大家都很纳闷,在小县城,女的都看不上他,怎么到了北京就走了桃花运。后来才知道,他在北京理了个发,那理发师是女的……

一晃二十年,先生头已白,一生种桃李,半世站讲台。今日见学生,未语泪已倾,命运实多舛,浮生浪涛惊。“谢谢同学们,不忘师生情,给我们勇气,惊涛对残生。”

张老师是我的班主任,他年轻时,成绩优异,只因高考的时候,他的班主任在毕业鉴定上的一句评语,决定了他的终生--“该生不可录用”。我高一的时候,他似乎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对我要求最严,期许最多,他曾私下给我四个字的评价“恃才傲物”,我当成褒义词,默默地高兴了一个青春期。

杨老师同样命运多舛,他年轻时曾穷得吃不上饭,好不容易,从校长的位子退休,女儿车祸丧生,他形销骨立,须发皆白。站在话筒前,他的语调平静:

“20年过去了,同学们有的当了大官,有的发了大财。现在20年后再聚首,还忘不了我们,我谢谢大家了。”说罢,他弯下了腰,鞠了一躬。

全场寂静无声。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醉意朦胧之中,我听到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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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微史记(2011-9-6)这是信息匮乏时代遗留的“饿”

Tuesday, September 6th, 2011

回看这一周,有一点凝滞,有一点茫然,时间因没有大事件出现,而丧失了流动感。正是史家不幸诗家幸,历史没有波澜的国家,微博没有热点的民众,应该都是幸福的。

你会让你的孩子上私塾吗?

开学季到了,我在饭否发起一个提问:“如果不考虑学籍等因素,在你的城市有一所私塾,任教老师都是文理科方面的达人(例如:《读库》的主编老六教语文,国内一流的程序员霍炬教数学,走遍世界各地的一毛不拔教地理),适当收费,但费用低于重点学校借读费用,你愿意把孩子送来读书吗?”

我一共收到26个回复,除了2人明确说“不”,1人说“再考虑考虑”,其余被调查者都欣然同意。他们说:在这个全民自助时代,自己种菜、少摄入农药,固然可以多活两年,但活在蒙昧与盲目之中又有什么意义。不如把孩子送进这个私塾,把下一代培养成悲剧最小化的一代。

人们对私塾教育的直观认识大都来源于银幕和舞台,《牡丹亭》中杜丽娘摇头晃脑的老师,《唐伯虎点秋香》里周星驰扮演的华安,《青蛇》里给许仙上课的老学究,都上演了荒诞而喜感的授课场景。而在民国初期之前,私塾教育曾是中国教育的唯一形式,一代代文豪、泰斗、学者、大家都是这种旧式教育所培养出来的。近年来,私塾教育在各地有悄然兴起之势。上海曾有孟母堂,以《三国演义》《大长今》为学童蒙学;深圳的梧桐山村,成为名副其实的“私塾村”,很多家长把孩子送去诵读《四书》《五经》;河北的现代私塾明德学堂被媒体广泛报道,也饱受争议。

私塾教育并非是中国的特产,在国外又称居家教育(homeschooling),也曾是西方唯一的教育模式。直到17-18世纪,普鲁士才有了公立学校,而在美国,直到1850年才出现强制性的义务教育。1964年,一位名叫约翰-霍尔特的教育家猛烈批判现代教育体制,提倡回归私家教育模式。

五四时期大师辈出的事实证明,传统私塾在人文教育方面还是有它独特的优势。它教学内容专一(当然也单一),因材施教,并且利用学童早期记忆力好的特点,努力训练童子功,自然取得了一些奇效。中国著名文字学家陆宗达回忆小时候学习《说文解字》,师从季刚。季刚丢给他无标点版的《说文解字注》,要求他连点三遍。并且提出三不原则“不要求全点对,不要求全读懂,不要求全记住。”点过三遍之后,豁然开朗。这种“不管会不会游泳、一脚踹入池塘”的教学法,对于训练学童非常有效。中国见于媒体报道的一些当代私塾,用的也是类似的教育办法。让学生熟读《弟子规》《幼学琼林》等蒙学读物,只求背诵,不求甚解。

当代私塾,即居家教育的成效,在国外有较多研究数据,证明接受这种教育方式的学生比在学校上学的学生,平均成绩更突出,并且有更少的心理问题。

艺术家沈见华一家人搬到洱海边,在那里建了一座“白居”,并负责在家教育小女儿莺莺,每天在洱海边诵经,周末跟周围居民家的孩子一起渡过,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莺莺是幸福的,她不用每晚做作业到10点半,不用抄写那些乏味无聊的课文,不用把他最好的童年浪费在毫无新意的教育当中。作为家长的沈见华,虽然辛苦,但不用再考虑买学区房,可以把省下的钱作为孩子未来的发展基金。

但中国目前的私塾教育,还存在几个突出的问题。一,有的本质上还是私立学校,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居家教育,因此招来教育部门的监管乃至查禁。二,科目侧重国学,学生知识结构发展不够全面,容易造成知识畸形。三,私塾教育切断了孩子与主流社会的交流渠道,长期来看,恐对孩子的发展不利。

不过即便如此,现代私塾教育还是新生事物,相信随着它的发展,会越来越走向成熟。试想有这样一座私塾,孩子们熟读诗经,倒背《唐诗三百首》,会证明勾股定理,懂得识破逻辑悖论,会用c语言编程,知道真实的历史,了解哲学基本问题,也能看懂美股行情,组乐队,演戏剧,拍电影……难道这不比一流的公立和私利学校更值得期许吗?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上周,我们村的一位大哥来杭州送女儿上学,说我们村里,我一个64岁的老人被自己的亲孙子活活打死了。乡间没有公民社会,宗法制度也已崩溃,社会缺乏润滑,人际关系脆弱,加上法制观念淡漠,出现这种弑亲惨剧,一点都不奇怪。

原来,这个被打死的老人跟儿媳发生扣缴,儿媳就指挥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死者的孙子,前来算账。这个小孙子怕势单力孤,还请了两个外村的朋友,来助阵。孙子到了爷爷家里,抄起扁担就往爷爷身上打,把老人活活打死。老人死后,他们族里的人来看了看现场,竟然想为凶手孙子掩饰,对外说老人是自己喝农药自杀的,然后准备发丧。幸亏老天有眼,就是两个外村帮忙的孩子,跑回家,跟自己家长说了。家长深感人命关天,怕受牵连,让他们立即去报案。如此,孙子才落法网。好好一个家庭,祖孙三代,就这么彻底毁了。

这让我想起多年之前另一桩悲剧,也是发生在我家乡农村的。另一个乡镇有一对父子跟乡亲打架,把对方打伤,自己受轻伤。回来,儿子担心对方报复和索赔医药费,居然想出把父亲掐死已嫁祸他人的主意。父子搏斗了半夜,老人才死。公安一勘察,就发现了破绽。这么愚昧残暴的事件,发生在21世纪,真令人匪夷所思,但这就是乡村,这就是中国。在农村,为了面子,为了小利,为了口舌之争,致死人命的事毫不鲜见。这还不包括因为吵架斗气自杀身亡的,那也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城市里有法律,市民之间出现冲突可以直接找110化解,农村只有丛林法则,谁胳膊硬听谁的,法律形同虚设,也被当成事儿戏。也许农民不是不想寻求法律的保护,只是这保护距离他们太遥远,远没有兄弟哥们的帮助来得更及时。所以,农村信奉血亲报复,依靠私刑,除非不得已才求助法律。

关于农民与法律,学者黄纪苏说过:“法律自从配备了法袍法槌确实好看多了,但还不够好使。首先,使用说明就让人一头雾水。法律语言跟小语种似的,需要养一帮律师法律顾问做翻译。有些高翻批评农民工不懂得讨薪属于“仲裁前置案件”。他连这都懂了,还留在工地干嘛,直接到政法大学当博导不好么?”

在北方农村,人们解决民间事务,主要是靠血亲和宗族,说白了,靠一奶同胞的兄弟。包括政府在农村基层统治都需要依靠血亲力量来维持。北方村里选支书、村委会主任(俗称村长),上面优先考虑兄弟多的人,独子根本没戏,因为横行村里,必须靠亲兄奶弟。堂兄弟都不管用。到如今,农村宗法社会最后变成了农村血亲社会,人人为己,连宗族都是空的,兄弟多了,外人才不敢欺负,兄弟多了,才有可能欺负别人。至于法律,在农村,不过是电视里的节目,不过是避之唯恐不急的麻烦。至于寻求法律救济,对很多农民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想象。

这是信息匮乏时代遗留的“饿”

法国人说:写作,就是跟文字谈一场恋爱,否则只是一堆字迹而已。同理,读书,就是跟书本谈一场恋爱,否则只是手指翻动而已。再写就是文青排比句了,所以,戛然而止。

推特网友 @mrant是一个信息中转站,他每天能看上万条消息,从中精选出最有价值的转发给大家。问君何能尔,他回答说:“
我毕业后在无锡,只有2-3家不大的书店,平日我只能地毯式搜索有价值的书,从藏语邓选到盲文月刊,养成信息扫描狂的毛病,这就是我订阅1400人,人肉逐一读过,选有价值转推的心理动机——这是信息匮乏时代遗留的‘饿’。”

大家都是从信息匮乏年代过来的,过去人们对有学问的人相当敬重,他们说什么,大家就信什么。读《朱子语类》,我发现古代大儒真能胡扯,别人问什么,他都敢回答,并且一副知道分子的派头。有人问朱熹,为什么雪花六瓣。他答:是霰被风拍打成了六瓣,如人掷烂泥团于地,泥必溅成棱瓣。又因为,六是阴数,雪属阴,乃天地自然之数。

朱熹对科学无知受时代限制,可以谅解,但现在的教授如果还这样就不可思议了。网友@Beichen说:必须无情地鄙视一下何道宽教授。作为一名引进了国际上最著名和最经典的媒介环境学学者著作的译者和传播学专家,何教授竟然在保罗·莱文森《新新媒介》一书中把IE浏览器翻译成“微软搜索系统”,将IE和火狐浏览器称为“搜索引擎”,这错误低级得令人发指。

智慧是建立在信息之上的,知道的多了,也就不再上当了。我的好朋友宋石男说:爱妻在必胜客就餐,工作人员在结账后请捐1元善款。爱妻素质很高,没有上当,她立即反问:你们为什么不能在营业款里拿一元出来?比如每卖一份披萨就捐1元?或者即使你们一毛不拔,要顾客捐款,那也得有相应的礼品啊,比如赠送一份甜点啥的……恩,爱妻讲得很有道理!

有的人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对外部世界缺乏了解,对自己更缺乏认识。推友@lucifierya讲了这样一件事:过去的公司有个领导,最喜欢在电话里对着生意伙伴拍着胸口说:“和你说实话啊!”“实话跟你说啊!”“告诉你一句实话啊!”"我总提心吊胆对面电话那头回过神来咂摸着觉得不对劲。他就不回味一下?

有这种口头禅的人还真不少,这潜台词是“如不注明,我所说的都不是实话。”

人衰老的标志就是丧失了对于信息的“饿”,本周最让人感动的文章是设计师西乔的访谈,《我在过着很奢侈的生活》,里面提到她的父母,令人十分佩服。

“我父母都觉得浪费时间是罪过,一直保持学东西,整个家族没有人会打牌打麻将。我爸天天看Google
Reader,经常要缠着我先生问这问那,还岁数大了怕忘,还专门有一个to do
list,要请教那些问题,路由器要设置,代理要更新。我妈也很早就开始了她的博客。”

有这样开明的父母,是儿女的福分。西乔和丈夫霍炬结婚是裸婚,没有任何嫁妆、彩礼、钻戒,也没有拍婚纱照,她只在淘宝上买了婚纱,加上咖啡馆的一场自助餐,全部花费5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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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暴力史

Sunday, September 4th, 2011

在黎明到来之前,我要写一写我的暴力乡村。农村是暴力的天堂,是失管的飞地,至少北方农村是这样。这与社会制度无关,暴力潜藏在隐秘的基因里。

从我记事起,到18岁离开乡村,我们村发生的自杀事件不下十起。也许为自证清白,也许为家庭矛盾,也许灰心懊丧,他们用一根绳,一瓶药,结束了一生。我记得,我小学女同学的母亲口吐白沫被抬上拖拉机,两天后,同学穿着白鞋、臂戴黑纱出现在课堂上。她姥姥家为了出气,把她父亲的家砸个稀烂。

乡村暴力有两种发泄渠道,针对别人,或者针对自己。山东人性格暴躁,但性情内敛,加上不善言辞,拙嘴笨腮者居多,因此暴力成为一种通行的语言。村里一个孩子,从小姥姥带大,长大之后,姥姥家去得少了。她姥姥做饭的时候,激他说:“你看你忘了姥姥了。”他顿足捶胸,抄起菜刀把小指剁下。

我们村有一对夫妇,生有一儿一女,不知为什么,在棉花地里吵了起来,妻子先拿起剧毒农药呋喃丹一口喝下,丈夫一看,谁怕谁呀,把另一瓶喝掉。剩下一对孤儿,由年迈的爷爷抚养。生计艰难,男孩长大后只好偷窃为生,被判刑。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真刀真枪打架的比较少,即便是打了,也不会结下很深的仇怨。相反,那种语言的侮辱,态度的蛮横,杀伤力远远大于打架。这种积怨最深的冷暴力,几乎影响到家家户户,村里经常有互为仇家的人家,不但上一代不来往,下一代彼此也不说话。

有一个二大娘,从年轻时守寡,是村里有名的铁嘴钢牙,天不怕地不怕,谁要是惹了她,她会奚落到你死。她有一个爱好,夜里蹲在儿子喝儿媳的窗台外偷听,第二天再把他俩一通臭骂。她死的那一天,几乎是村里人的节日。

我不知道,这种无来由的仇恨和语言暴力,发于何种动机,也是是想通过把别人踩在脚下,让自己卑龊的人生抬高一毫米?我小时候,父亲虽是农业户口但在教书,所以我一直叫“爸爸”而不是很土的“爹”。村里一个妇女,当着许多人冷笑说:“你爹要是挣一分钱的工资,你叫爸爸也行,但是他也是土老百姓。”

改革开放了20多年,家乡几无变化,但是近十年来,利益驱动的战车终于开到了我们那里。县里引进了最污染的企业--皮革城,还有若干化工厂,与之相配套的是,黑恶势力沉渣泛起,暴力传统得到发扬与继承。家乡的黑社会连周边的县市听到都闻风丧胆。你想象不到,大街上一个卖烧鸡的普通妇女,因为跟路人吵架,可以立即召集一车带着武器的光头来。

我的远方表哥是开出租车的,一米八五,五大三粗,打架三五个也不是他的对手。有一天,车里上来三个东北女人,要他开到邻县,他也没在意,就接了这个活。结果走上了不归路。三人在他身上连刺十几刀,犯罪动机,就是抢这辆旧普桑。

我们村刚刚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一位60多岁的老汉(论辈分我跟他叫叔),因跟儿媳有矛盾,被他的亲孙子,用扁担活活打死。要命的事,事发后他们族里的人,竟想悄悄发丧,对外谎称老人是服毒自杀。幸老天睁开三分眼,凶手带了外村两个朋友助阵,那俩人逃回家,告诉家长,一家人因畏惧而报官。

无独有偶,前几年,另一个乡镇有一对父子跟乡亲打架,把对方打伤,自己受轻伤。回来,儿子担心对方报复和索赔医药费,居然想出把父亲掐死已嫁祸他人的主意。父子搏斗了半夜,老人才死。公安一勘察,就发现了破绽。这么愚昧残暴的事件,发生在21世纪,真令人匪夷所思,但这就是乡村,这就是中国。

但是,你想象不到,尽管有这么多暴力事件,家乡的大部分人还是都活了下来,并且挺安居乐业的。大家谈起孔孟之乡礼仪之邦,还挺为自己是山东人沾沾自喜的。民间也的确存在着淳朴与善良,一家有难三家帮,兄弟和睦同居,儿媳侍奉半身不遂婆婆二十年的事,屡见不鲜。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社会。

我在暴力乡村长大,耳闻目睹了很多人间惨剧,有的就发生在我的家族。我知道语言的暴力有多么可怕,我知道人与人的和睦有多么难得。我相信善良,痛恨暴力,时常提醒自己做不了好人也要做一个无害的人。也许我做不到,但我希望我这一株暴力的毒土药水里长大的植物,不再毒人。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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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黄纪苏《灯都灭了》

Monday, August 29th, 2011

【按】这篇《灯都灭了》是关于电视相亲节目最好的评论文章,黄纪苏老师用明白晓畅的语言,寥寥几笔,就把这个荒唐的时代给勾勒了出来。

转自:黄纪苏的博客

去南方出差,晚上无聊打开电视,忘了是浙江还是江苏台,正在播一个男女相亲节目。我一般不大看电视,但只要看到这类节目一般都会看完。要了解世道人心的变化,最便捷最实惠的莫过看男的都想娶谁,尤其是女的都爱跟谁了。这类节目不一定可靠,但起码比社论党章可靠。直到2007年党章的头一句话都还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其实即便是毛时代,女的找男的,工人也不是首选,更别说农民了。不过毛时代普通劳动者的社会地位,比今天还是高不少。50年代末60年代初之所以出现大饥荒而未出现大动乱,相对平等的社会关系应该是一个重要的条件吧。

音乐一惊一乍之间“幸福门”开启,跑进来一位三四十岁的农民工。面对一字排开、花枝招展的时尚美女,农民工除了胆子几乎什么都没有:没房,没车,没个头,没风度,没学历。“电大”学历他自然有:电视明星那种半小跑腿半大阅兵的台风台步,还有电视主持人一年四季也不惦记换换的贫瘠语言,他都学了且都没学到位。他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是,他自认为拥有一项别人没有的长处:他愿意倒插门。倒插门在传统的父系血缘社会里算得上一种可以出让或交易的价值,但搁到老婆都能互换的当今、房子比什么都贵重的当下,这还算价值么?起码对于现场的美女来说,连屁都不值——屁股的屁:节目中某美女要求另一男选手转身,说“我想看看你的臀部”。

美女们脸色很难看,就好像雪白的婚纱被要饭的抓了一把。美女们说话很难听,她们“麻烦”农民工“活得现实一些”;“劳驾回到真实的世界”;“可以同情你,可怜你,但不会接受你”。还有一位生怕农民工听了不铭心刻骨,说她家有一座别墅,两部法拉利;她是研究生学历,可以嫁给两辆兰博基尼;她要找的是男友,不是“男佣”。这样近乎辱骂的“真情告白”跟这类社会痒痒肉上的轻佻节目,跟美女们日夜经营的脸蛋、总算加入的阶级、正在恶补的风度,似乎极不兼容但又异常匹配。中国的资产阶级(当然不是全部)刚刚抢得一身臭汗,格调修养只能俟乎孙儿孙女了,第二代就是用法国香水从腊月泡到来年立秋,也很难去掉那股子车匪电霸气。现场点评人万峰拍案大怒,说你拥有再多财富,哪怕你拥有半个地球都与我们无关!我也很愤怒,但愤怒归愤怒,美女只不过以打砸抢资本主义阶段所特有的傻大姐加胡汉三方式,道出了中国贫富分化的现实。在这个现实中,谁跟谁都是有关的。

其实,这个现实让我感到的更是忧惧。贫富分化哪国都有,但像中国这样丧心病狂的则少有。这次在南方从苏州往上海的汽车上和一位日本经济学家邻座,问起他们国家的情况,老先生说日本经济多年来一直很差,好在贫富差距不大,社会还算稳定。而中国几十年改革走的是一味“拉大差距”的基本路线,财富像嗜血的蚊蚋在社会的伤口上团生麇集。我进过穷人的蜗居,有些跟废品收购站没两样,除了小。我也见过富人的豪宅,想形容一下词儿不够,还得参考《阿房宫赋》。随着市场经济恶性膨胀为市场社会,财富价值观一家独大,笑贫不笑娼成为亿万人的内心法则。在同一个但非同一期节目里,有位女点评人便喊出“宁坐宝马车里哭,也不坐自行车后座上笑”这种八大胡同员工都未必喊得出的口号。由亿万劳动者出资、由各级政府掌控、由各路文化精英伙同各色男女流氓操办的大众传媒,都争先恐后地讴歌财富,肆无忌惮地嘲笑劳动,针扎锥刺着底层民众逼仄而灰暗的人生视界。我有回随便浏览了十个电视频道,发现其中有六个正在弘扬影视明星奢靡无耻的生活。文化的恶之花像黑衣女巫摇荡在道路两侧,欢送中华复兴的列车从阶级分化的丘陵地带直奔社会分裂的大峡谷。财富分配上一刀两断而财富价值观上一统江山的社会,是对底层人群的双重围猎,不但将其驱往社会经济的边缘,还将其逼入心理文化的绝地。节目中农民工渴望发家致富而不能、奋力出人头地而不遂、只好以屈身为进身的入赘计划遭唾面自干的经历,就是这个广大现实的缩影。主持人最后请神色黯然的农民工退场,告诉他“灯都灭了”——没人要他,则更像是未来动势的不祥隐喻。

如今在中国,如果谁为弱者说话,总会有意识形态医护人员跑来为他体检。混得怎么样是一项重要指标,混得不好说明他狗急跳墙,混得还好说明他别有用心。那我也自检一下:底层我也许还不算,但起码算是他们邻居,邻居失火,我会遭殃,因为除了中国我再无别处可去。我对未来无奢望,平常就行,平安就够。绝大多数中国人的愿望也都不过如此。但以中国社会日渐浓重的戾气,开始弥漫的杀气,我很怕这希望落空。中国几十年经济成就很难说不辉煌,但社会代价也很难说不惨重。华灯下崛起跃进的中国拖着一个长长的影子,那是追债索命的中国。被发展遗弃、被富裕羞辱、被未来谢绝的人群要真是牛马也就罢了,可惜他们不是。不是就不会放过你。你在他们那儿播种了什么,你还将在他们那儿收获什么。能量会转化,但不会乱转:你右手扇过去的一掌,有可能转成你左腿挨的一刀,也有可能转成你左右眼皮日夜不停的惊跳,但不大可能转成你心里的悠悠钟声、梦里的融融月色。从王斌余到邓玉娇,从通钢到富士通,络绎不绝的杀人和杀己者像惊叹号一样走上中国未来的地平线。他们不会只代表极少数精神病患者,而是代表了更广大的底层人群。这个人群如果老也上不了宴席,如果老是被东倒西歪的宾客叱骂嘲弄,那么有一天,量变会积累成一次地动山摇,让盛宴戛然而止。今年“维稳”预算达5140亿,已逼近5321亿的军费了。

中国自晚清以来,一向是来自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外部压力转化为国内社会政治经济危机,最终导致大厦倾覆,江山易手。这样的直接外部压力近年降至百年最低,这固然是好事,但似乎也是坏事。所谓好事,基本走出近代大危机的中华民族正可以再接再厉,更上层楼,以五千年的历史文明为后盾,融会新机,重生再造,从亚洲进军世界,为人类另辟蹊径,为历史别开生面。所谓坏事,众多精英刚刚从沟底爬到沟边,便忘了自己姓什么,天高地厚也一概不知。中国经济的崛起反倒加速了他们精神的坠落、智力的下跌——已跌破行凶不讲度、作恶不避人的大关了。可以说,他们毫无收敛的疯狂是国家未来的直接隐患、最大乱源。血泣痈生,肉腐为脓,这部分精英已成为社会的疽痈。如今疽穿痈溃,流出腐烂而放肆的富二代。富一代富二代好像不明白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在为自己买墓地,给富三代绝后路。

据报载最近不少富人纷纷移民或出逃海外——这回轮到美国方面合唱“我家大门长打开”了。这些人算是精英中的明白人,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当别人的灯都灭了,你们的黑夜也就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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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一个演员

Friday, August 26th, 2011

有人说,中国崛起体现在两个方面,走出去和引进来。中国人既可以把希望工程普及到非洲大陆,又可以把日本的艳星请到国内演出。

2011年8月25日,杭州位于西湖文化广场的一家新夜店--全球MUSE开张,请来了日本风俗女星小泽玛利亚(Maria Ozawa)。我有幸参加了对她的采访。

采访安排在23:30,之所以这么晚是因为这是一家夜店。在采访之前,我们提交了中英文的采访大纲,问了十几个问题,其中比较敏感的有“你的朋友对你做这份职业怎么看?“你在片中的高潮是真的还是演的?”

一群记者和摄影师前呼后拥走进小泽所在的包厢,她赶紧掐灭了烟,用灿烂的笑容面对镜头。在她的胳膊上,刺着一朵玫瑰花,对于很多人来说,看她穿着衣服的样子,反而比较陌生。

采访进行了十几分钟,有趣的问题,都被经纪人划掉,剩下的都是一些很大路货的提问。

她说,她喜欢男子汉气概的男人,华人男演员她喜欢刘德华和梁朝伟。做这份职业,最快乐的是经常可以去很多地方,见很多人,烦恼是还是有一些朋友会反对。至于,结婚还没有想过,现在才25岁。一定要说的话,希望三十岁左右结婚。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边签名,一边回答问题。尽管问题琐碎,她会停下手中的签名,兴致盎然地回答。

我的收获是她的一张签名,上面有两个日文汉字“小泽”,我贴到微博上展示,引来惊呼一片:“小泽征尔都给你签名了?”

在不远的阴影里,有一个带着黑魔镜的日本保镖,他拦住用手机拍照的记者,一张张查看并删除,而用相机拍摄的则不被检查,这大概是为了防止偷拍吧,尽管是限制级演员,也不希望自己的形象不佳的照片流落出去。

夜里1点,小泽玛利亚在夜店的舞台上亮相,她上身穿白色比基尼,下神穿了牛仔短裤,跳了几下舞,说了三句话,并且用中文说了两个字:“给力!”她有才艺,但不太适合在公共场合展示。烟气缭绕、沸反盈天的迪厅里,人们疯狂地举着手机拍她。

她一共亮相18分钟,据说报酬有15万。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无论放在哪个国家。

中国是个很独特的国家,尽管限制级的影片不准公开销售与播放,传播此类影像还会触犯刑律,但苍井空、小泽玛利亚等日本女优的片子还是挤满了年轻人的电脑硬盘。在荷尔蒙泛滥的日子,她们曾经充当了最合格的辅导员。

如今,她们受邀在大陆参加一些商业活动,并赚得一些辛苦钱,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她们能来大陆公开亮相,说明在文化领域,政府部门的不作为往往就是大作为,会让社会进一步宽容与开放。

小泽玛利亚是一个演员,并且是一个敬业的演员。祝她在人傻钱多的大陆赚很多很多钱,以弥补青春岁月的损失与暗淡,被盗版了这么多年,就当上门来收点版权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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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微史记(2011-8-24)你们的城市 我们的村庄

Tuesday, August 23rd, 2011

本周没有新热点,人们热议的还是婚姻法司法解释(三),伦敦警方已经出手,判两名通过脸书煽动骚乱的青年有期徒刑四年。在这个看似平淡的一周,我们可以谈谈跟实事无关的东西,谈谈城市,生活和爱情。

伦敦余波

现任英国首相卡梅伦称伦敦骚乱的是“错误思想、官僚主义谬论和破坏性文化”和“道德沦丧”,前首相布莱尔撰文进行反击。他说,类似伦敦骚乱是20世纪末出现的一个普遍现象,基本上存在于所有的发达国家。要解决此类问题,社会有必要对特殊家庭进行干涉,同时修改针对反社会行为、有组织犯罪和屡教不改者的刑法条款。但他的这一想法却没有在继任者手中得以延续。

著名哲学家齐泽克发表了一篇《商店抢劫者们,联合起来》。文章指出,伦敦骚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骚乱钟的英国青年,已经提不出任何诉求,连口号都没有。因为乌托邦被人嘲笑,社会改良进入死胡同,任何明确的行动目标都变得荒谬。所以才出现了,无诉求的暴力,不为什么的骚乱。而在全球范围内看,社会运动,已经演化成社会底层之间的内斗,特权富人阶层,高高在上,斜睨着这些满地发生的骚乱。他们最应该成为斗争的目标,现在反而摇身一变成为社会的“良心”,指手画脚,发誓要整饬风俗。

给善良第一推动力

目前暂住南京的漫画家李小乖说:苏州一名女孩暴雨中为老乞丐撑伞,至真至纯闪耀人性光辉,目前网友们仍在全力搜索这名撑伞仙女。另据记者调查,那名老乞丐今年73岁,河南信阳人,因为被车撞断了脚没法回家,在苏州已8年,行乞为生,家中几乎一无所有,至今还没有感动任何人。

自从彭宇案之后,全国网民都树枝了南京老太。最近又出了天津老太,把救助她的年轻人告上法庭并获赔10万元。救人还是不救,就成了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困惑。

星空是我朋友,在杭州做国际贸易。有一天晚上,他接到供货商工厂车间班组长的电话。两人并不熟,班组长客气半天终于开口,说自己老婆带着孩子,在杭州乘车去外地,已失去电话联络8小时,问能否去火车站帮助寻找一下。星空问:“那么多人叫我怎么找?”

班组长说:“应该不难,我老婆抱着一个100天的孩子。”星空急忙打车到火车东站,在候车室里,看到三个抱小孩的妇女,问到第三个,果然是。但对方怀疑星空是骗子,经过给班组长电话确认再四,她才信。原来是火车晚点,手机没电。星空给她买了一些吃的,才回家。

星空认为他做了很平常的一件小事。但一个好一点的世界,就是靠这种信任、付出和友善而慢慢建立的。与其天天在网上高谈阔论,不如简简单单为他人做一点事。

世道再浇漓,人情再冷漠,也不要抑制微弱良知所产生的感动。不能改造世界,就让自己身边的小环境稍微好一点。我们永远是主动的,可以给善良第一推动力。

你们的城市

我们生活在这个城市,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有微博的好处是可以把日常生活中的细节记录下来。

早晨6点,街上到处是人,银行门口的屋檐下,几个无家可归者还在酣睡,他们的睡姿都朝着墙,并且用破床单捂住头。他们尽最大可能守护床单与身体之间的最后一点私密空间

系了安全带的司机一离开交警的眼皮,连忙把胸膛从安全带中解放出来,四下看看,嘴角露出窃笑,好像打麻将赢了钱一样。

城郊结合部的女房东,比牛还要粗的腰上别着一大串钥匙,走起来“哗楞哗楞”,好像电影里的狱警。牢房是20多间被隔成鸽子笼的出租房,囚犯们都出去放风了。女房东恣意地捅开一间监舍,确信没有发现违禁电器才离开。

商场又搞活动了,买300送120,买600送260,VIP还可以享受折上折。于是,商场里挤满了拎着大包小包的数学家。

朋友在杭州大厦发来短信:“杭州真疯狂呀,刚刚去LV买包包,生意好到小弟在门口谢绝闲逛的人进去。”

电梯里,几个姑娘在聊天。说,他们在接待一个重要客户,用的矿泉水是依云。一姑娘说:“要用依云泡出绿色的龙井茶,而不是农夫山泉泡出黄色的龙井茶。晕倒。”

今天我的一位朋友参加网友自发组织的为杭州街头无家可归者捐赠衣被活动。一位被救助者拉着志愿者的手说:“谢谢!你们是市委书记派来的吧?”

早晨听见杭州的交通台发动群众寻找一个好心人。此人在龙翔桥发现一个小偷在偷女士的钱包,就呐喊提醒并追赶,没抓到小偷,他给了被窃女士100元。这成为新闻,恰恰说明城市里人们越来越冷漠。

同事租了一个老太太的房子,三年了,相处很好,同事还经常去看望老太。当老太的女儿知道我同事已经买房、三个月后乔迁,知道他身上已无油水,立即撕毁协议,限令同事下周搬家。绝情若斯,令人心寒。

想起了我一个哥们,早年在CCTV工作,住平房,很艰苦,后来终于搬了楼房,装了热水器,有一天约主任到家里吃饭。他一个劲地说:“主任,在我家洗个热水澡吧。很舒服!”

如果你年收入300万,西湖滨江区的房子爱买哪儿买哪儿;年收入30万,余杭临安的房子爱买哪儿买哪儿;年收入3万,到郊区刨个坑爱埋哪儿埋哪儿

老王舍妻别子,在郊区租用了一个地窖,专心培育冬天开放的桂花。七年后,他捧着丹桂到当地报社,要求上报纸,理由是这是人类首次培育出冬季观赏桂花。女记者上网GOOGLE,不知该不该告诉他,冬桂唐朝就有了。

收藏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我去了一趟甘肃,就收藏了两个新石器时代的彩陶罐,古朴大方,器形完整,保存良好,只花了100元。我的哥们只交了花了5元地铁票钱,到人民广场相了一次亲,就收藏了别人的前妻、前妻的儿子,以及一只雪纳瑞。

2009年7月22日9:36,在月亮把太阳完全遮挡的那一刻,杭州邵逸夫医院一孕妇自然分娩下一男婴。谁能告诉我,这孩子是来毁灭世界还是拯救世界还是来混世界的?

出纳一脸青春美丽疙瘩豆,从上海来,一见我们就嚷,北京的出租司机真爽。问何故。原来载她的的哥说,小姐你的手真好,我能摸一下吗?我们急问:你让他摸了吗?她兴奋地说:当然啊!这要求也不过分。北京男人比上海那可强多了!

18岁那一年,在陌生的城市,我鼓起勇气对一个姑娘说,我喜欢你。姑娘答,我跟大家一样,也喜欢你。

10年以后,我们在广州遇见。姑娘神秘地问我,生活过得有意思吗?我说没有,她说,明早7点来宾馆找我。我一夜没多睡,觉得民主自由没白信,许是华盛顿派人来了。早起,冲到她宾馆,敲门,她把我迎进,问:你听说过安利吗?

那一年,大沙二沙岛还是一片草地,圆月当空,我跟失散多年的姑娘在一起,听她讲那钻石故事,那晚的月色真好,如果天上有云彩的话,也许我真会成为她的下线。

我不见这个姑娘已经五年,意外遇到,分外亲切,她拉着我的手,深情款款地问:你买房了吗?

杭州某报社一桩真事。领导临时抓瞎,抄起一名女记者的手机就打,你在哪里?对方答,我在医院。“快来报社!”对方说:我在产房里生宝宝。领导说:是吗?那你生吧!

南大的腊梅开了,可是每一丝花蕊都唤不回那些曾经的青葱少年。

我们的村庄--买牛的故事

阿豆去集市上买牛,他看中了一头犍牛,卖主要1500,可他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兜,都凑不够这么多钱。

看他对牛恋恋不舍的样子,卖牛者说,你先付500块订金好了,等你回家拿来钱,这牛还卖给你。

阿豆给了他500,转身急忙就跑。跑出几十步,又折了回来。

卖牛的说,你怎么回来了,莫不是你后悔了吗?

阿豆说,不,我不后悔,但我害怕你后悔,趁我不在,把牛卖给了别人。

卖牛人说,怎么会呢?我都在这集市上卖了十多年牛了,还没这点信誉?

阿豆说,空口无凭,你也要付给我定金。

卖牛的一想,阿豆说的也有道理,于是把刚才阿豆给他的500块钱递给了他。

因为都收了对方的定金,两人既觉得自己的利益有了保障,也觉得应该负有守信用的义务。太阳落山之前,阿豆从家里拿来了钱,卖牛人慷慨地少收了阿豆20元,阿豆硬塞给卖牛老寒一把自己种老烟叶,两个人一个牵着牛,一个抽着烟,欢欢喜喜地回家了。

这样的事,在城市偶有发生。最近在两岸三地,一家“老板不在”二手书店感动了好些人。于台北市罗斯福路的二手书店,因为老板彭康贤经常不在家,干脆让客人自行投钱将书带走,每当旁人问起“真的不怕书被偷吗?”彭康贤总会笑著回答:“如果他真的想偷,就送他罗!毕竟会想偷书的客人,也算是雅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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