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November, 2019

英伦电影大师展

Tuesday, November 19th, 2019
这一年算下来,在电影院看了不少经典电影。 1月4-6日,在上海大光明电影院看了英伦大师影展。 片单如下:
  • 深闺疑云
  • 黑水仙
  • 小孩与鹰
  • 相见恨晚
  • 汤姆·琼斯
每看完一片,就认真地写一篇短影评,发到微信朋友圈上,汇评如下:

《深闺疑云》(Suspicion)

昨晚在上海大光明电影院看了希区柯克的《深闺疑云》(Suspicion),整部电影可以说是琼·芳登的一人秀,她也凭借此片,获得了1941年的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事实上,她1940年主演的《蝴蝶梦》,已经赔得这个荣誉了。在大银幕上看黑白电影,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细细欣赏光影的迷离变幻。当芳登怀疑自己丈夫(加里·格兰特)害死了富商朋友,从海边回到家中,她的脸在阴影中慢慢地移到光明处,全场观众鸦雀无声,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提在空中。这部电影的美妙之处就在于不确定性,应雷电公司的要求,希区柯克没有把加里·格兰特塑造成一个杀人犯,他是否犯下杀人罪行一事,始终是一个谜。当然也没有把他塑造成无辜的人,尽管在其中一稿电影剧本中,让格兰特当上了飞行员为自己赎罪,还好没这么拍。这也增加了这部电影持久的魅力。不说破,是高级的讲故事技巧。后来这一技巧,被《虐童疑云》(Doubt)学去,影片中神父是否无辜,始终是一个谜(甚至连剧组的演员们都不知道,饰演校长的梅姨也不知道。)生活在上海的一个福利,就是可以多过几个电影节。今天继续去看英伦大师展,即将看到肯·洛奇的《小孩与鹰》,还有大卫·里恩的《相见恨晚》。两位导演都是我的最爱,幸福的一天又开始了。

《黑水仙》(Black Narcissus)

《黑水仙》Black Narcissus 属于那种一生至少在电影院看一次的电影。它获得了1947年的奥斯卡最佳摄影和美术奖。你难以想象,这个发生在喜马拉雅山麓峭壁上的故事,竟然是在英国拍的,其中画的布景,完全乱真。图一悬崖上敲钟的实景,实际上在一个一米高的台子上拍的。摄影师卡迪夫吸取了文艺复兴画家弗米尔、卡拉瓦乔、伦勃朗、以及梵高的用光和色彩构成,让这部用特艺彩色拍摄的电影今天看来依然如梦如幻,让使用高清摄影机和电脑合成画面的电影人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麦克·鲍威尔导演的这个故事讲得太好了,至今仍有多种解读。我理解为一曲信仰之歌,一部护教之作。一群修女来到南亚,把原崖上的宫殿改成了修道院,并试图改造当地的人们,一场争夺灵魂的战争由此展开。因女主都穿修道服,脸盲症患者看起来略有障碍,不过当女一二号都换成俗家服装,光彩随之照耀,危险也紧随其后。这是我看过的最美的英国电影,尤其是四次敲钟,四次闪回,令人美得窒息,美得唏嘘。

《小孩与鹰》(KES)

拜卫西谛所赐教,我知道了肯洛奇导演,并且将他当成了私心最爱。这次在电影院观看《小孩与鹰》KES,一是要看看鹰在银幕上到底有多大(真的很大很漂亮),而是站在创作者的角度观察观众的反应。果然足球赛一段是大家的笑点,而最后结局可以听见啜泣。 《小孩与鹰》是肯洛奇最好的电影,那时的他不分左右,无问东西,只展示“生活的透明性”,而不乱开药方。电影根据英国著名的儿童文学改编,启用业余演员。男主比利的扮演者大卫·布莱德利是一个矿工的儿子,听说被选中都傻了。片中有一场校长用教鞭体罚学生的戏,导演让真打,学生们猝不及防,表情真实得可怕。我注意到这场戏的一个镜头是从学生的身后拍的,而那里本来应该是一堵墙。肯洛奇就是用电影拆毁了生活的墙。在电影院看,有新的收获。本来我一直恨比利的哥哥,这一次居然可怜他,并且发现KES的悲剧并不仅仅是哥哥的责任,比利的逃避躲闪也难辞其咎。人类从伊甸园里开始,就学会了逃避,敢做不敢当。正如偷吃禁果后–天起了凉风,耶和华 神在园中行走。那人和他妻子听见 神的声音,就藏在园里的树木中,躲避耶和华 神的面。耶和华 神呼唤那人,对他说:“你在哪里?”他说:“我在园中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害怕;因为我赤身露体,我便藏了。”(创世记 3:8-10 和合本)–成长就是面对,如同电影残酷的最后一幕。

《汤姆·琼斯》

多年没在影院看过这么欢乐的电影了。《汤姆·琼斯》拍摄于1963年,获得包括最佳影片和导演在内的四项奥斯卡,今天看来,这部电影既前卫又大胆。里面汤姆和Mrs. Waters吃饭的场景乐死我了,但是惜乎观众欣赏水平参差不齐,所以不敢大声笑,憋出了工伤!要知道这是电影史上最著名和最可笑的吃饭场景之一。这个周末,看了英国电影大师展五场经典电影,花费仅仅300元,只够一张所谓先锋导演末等座的戏票钱。看电影是最理性和聪明的消费,爱看电影的人相当于活了三倍的人生。罗杰·伊伯特、卫西谛果然不吾欺也。

《相见恨晚》

《相见恨晚》拍摄之前,大卫·里恩正准备拍摄一部关于苏格兰女王玛丽的电影,跟他已经合作过三部电影的编剧、制片人Noël Coward说:“老兄,古装戏不是你擅长的。你应该继续拍当代题材,拍你了解的东西。我这里有一部短剧,你拿去看看,我很快就能扩写成一个剧本。”这个短剧叫《静物》,讲述的是在一个火车站一对男女相遇的故事。Coward很快增加了咖啡馆、电影院、公园泛舟、公寓幽会的戏,使之成为一个完整的剧本。这个电影如此动人,得益于影片女主角劳拉自己的旁白,这构成了她的三重身份的叙事:一、一个孤陋寡闻的妻子和母亲;二、一个深陷爱河的有夫之妇;三、一个自我反省的个人历史学家。作为观众,我们共享了她的秘密,并且跟她一起悬崖勒马、亡羊补牢。这部电影情感克制,但细节惊人。其中借朋友的公寓幽会并被发现一场戏,启发了比利·怀尔德,才创作出了《公寓春光》(Apartment),那同样是一部伟大的电影,并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这部电影的男女演员Celia Johnson、Trevor Howard演得太精妙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人过目不忘。《陆军野战医院》Mash的导演 Robert Altman21岁时,回到家对妻子说:
我偶尔走进电影院,看了一个英国片。女主角并不光彩照人,也不是那种甜心宝贝类型,但是我看了十来分钟,就开始为她流泪,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这部片叫《相见恨晚》。

这又何尝不是每一个观众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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