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的保姆是大堰河,我的保姆是刘桂兰。刘桂兰就是老高,老高就是刘桂兰,酒喝多了,说话不太利落,但是公母我还是分得很清。刘桂兰只是一个ID,这个ID是我送给老高的。简单地说,相当初,哪个当初?最当初。在泡网江湖上,李寻欢注册了一个名字王秀枝,为了跟他对仗,我就注册了一个刘桂兰。再后来,哪个后来?最后来,我把这个ID送给了老高,于是他就有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
2002年,我来到杭州,报社的接风宴上,我看到所有的人都客客气气,惟独一个人,自斟自饮,似乎丝毫不把我这个未来的领路人之一放到眼力。多年的世事洞明,多年的人情练达告诉我,这个人应该多加留意,多加小心,多加交往。这个人就是老高。
后来发现,他不过是装酷,其实人极好交往。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朋友。同志加兄弟,同事加哥们。我俩的故事,哪怕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一言以蔽之,我俩最郁闷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对方,而且更神秘吊诡之处在于,我俩的生活互为映射。
往往是这样,他下楼梯扭了脚,一个月以后我也扭了脚;我胃痛难忍,他一个月以后,也胃痉挛。他长我十岁,但我俩的生活好像其中一个人预先彩排过一样,必定要投射到另一个人身上。
我俩最直接的交流方式就是喝酒,喝白酒、啤酒、黄酒、洋酒、烧酒、杨梅酒、三鞭酒,喝完酒就是掏心掏肺地聊天。聊得最多的是工作,其次是生活,再其次没了。
他是我的保护神,他总是在我最黑暗的时刻出现,点燃一盏火把,举起一个松明,然后在阳光照进来之前,他悄悄隐退。说句很矫情的话,假如没有老高,我在杭州的生活是不可想象的。当然,假如没有我,刘桂兰也会找不到北。
常常有这样的情景,深更半夜小酒馆,我跟他对面而坐,两人不说一句话,只是喝酒,喝杯中的酒,喝瓶中的酒,喝酒缸里的酒,喝到万籁无声,他长嘘一声,我短叹一声,然后招呼老板买单。
我们哥俩一起走过了2002,2003,2004,2005,到了2006年,我们都知道,应该有所改变。是的,生活就是一锅烂白菜汤,一级踏空的台阶,一个误入的水坑,一坨甩不掉的SHIT,但无论如何,只要我俩在一起,总能互相照应,互相提醒。
我俩都有性格上的缺点,都有致命的缺陷,但是幸好我俩在对方犯错误的时候,自己总能保持一些清醒,所以才不至于同时落入同一条河流。
说这么多,真罗嗦,男人不该说这么多。我之所以手刹不住车,是因为我喝多了。
哥们就是这样,对方为你做任何事,你都会感觉是应当的,反之亦然。我常说,容易感动的人,容易忘记;看似铁石心肠的人,才会真正记得你。
我写这篇东西是因为我刚刚看了老高的BLOG,他说他在家里,一杯茶,一盒烟,一本书,仿佛回到了从前。我很高兴Y有这样的状态,尽管我知道写字人的毛病,往往把十分钟的事,放大成一个月。我知道Y还会躁动,还会麻将,还会喝酒,还会犯晕,但他能这样写,说明了他对这种状态的向往,至少是这样。
我倒不指望他能看多少书,写多少东西,甚至厘清多少思路,我只希望Y能平静安稳地过一段时间,不再受太多纷扰。
诺丁汉的冬夜,风把一片落叶从窗户缝里送进来,我想到我的哥们,我想跟Y说一句话,但话到嘴边又忘了。那就啥也别说了,睡吧。
按照写文章的规矩,最后一句要写一个警句,一锤定音,余音袅袅,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来。就这样结尾吧。
UPDATE:对了,我想起来了,其实有一首歌可以送给老高,那就是侯德健的《喂,老张》(点击直接听,不知道国内能否打开链接)
词曲唱:侯德健
喂,老张,你看来有点心伤,
是心情不好,还是工作太忙?
别说你什么都不想,
我知道有一件事,你永远不能遗忘。
喂,老张,这一家之主真不好当,
晚上加班,天不亮又起床,
可除了薪水,什么都上涨,
你究竟为谁辛苦,你究竟为谁在忙。
昨天,今天,还不都一样,
今晚天黑,明早又天亮,
猜不透你怎么想,
猜不透你怎么想
喂老张,
喂老张,
喂老张,
想过去年轻神气的排长,
不正是今天你自己老张,
想从前青梅竹马的姑娘,
却不是明天你要娶的新娘,
姑娘,新娘,还不都一样,
前前后后都嫁给你老张,
把今天的老张比年轻的排长,
这相片旧了,有点发黄,
喂老张,
喂老张,
喂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