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刀给一个打工子弟小学的小女孩拍了一张照,并在博客上祝她未来幸福。我觉得说幸福尚早,因为在大多数中国孩子面前,可能都会有未知难测的命运在等待着。当然,达官贵人们的孩子似乎除外。
在牛津不远的小镇上,我碰到一个国内来的游客,他有话没话地搭讪,说自己前来探望念高中的儿子,学费?一年合40万人民币。尽管没人问他,他还是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在国内管上千人都没有比管这个孩子更劳神。不用猜也知道,此人肯定是个企业主,为塑造下一代贵族,为改良家族品种,下了血本。
在遥远的四川叙永县的大山里,我的朋友Yami和她的同事小雷,已经跟那里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那些可爱的孩子,有的连午饭都舍不得吃,有的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能够改变他们命运的唯一途径就是上学了。假设一切顺利,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会考上大学,然后背负起生活的重担,拿到一张文凭。再然后呢?到人头攒动的招聘会上,找一个还能温饱的工作。这已经算是中了大奖。而他们中的大部分,要么半途辍学,要么名落孙山,被过早地投入到劳动力市场上,成为被人管的上千人之一。对于农村姑娘来说,漂亮是幸运的起点,也可能是不幸的终点。
当财富权势成为这个社会的硬家伙,知识文化、品格尊严等一切就显得太软了。资本家也许是个瘸子,但金钱能够让他长出24条腿,随便借四条腿给子孙,也早追上大山里跑出来的刘翔了。
以前民间有很多美好的神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富家子弟多纨绔。现在这个神话破灭了,富人的孩子玩归玩,酷归酷,但在升学的抢滩登陆战中表现却绝不逊于他们老子们当年打的企业改制那一战。他们不但享有优良的设备和师资,还享有一直向他们倾斜的考试政策。旧时代的科举,不管制造出多少个范进,但至少保证了程序正义和内容正义,大家都得从乡试到殿试一步一步往上爬,都得背四书五经三坟五典。高考制度改革来改革去,羞羞答答地亮出了底牌。一方面允许特权地区可以自主命题,另一方面用所谓素质教育取代以前的应试教育。以前考“社会主义为什么好”,无非是记忆力大比拼,虽不全面,但也客观;现在考奥数、考新概念作文,穷人的孩子们一下子就找不到北了。妈的,为什么高考不直接考西班牙文?这样你们可以带着孩子可以一边到巴塞罗那度假,一边请皇马女郎开个补习班,穷孩子连竞争都不会跟你们丫来竞争了。
都说孩子是中国的希望与未来,那也要问一问,是谁的希望什么样的未来?
尽管从统计学意义上讲,我对未来有点悲观,但我依然相信,Yami的辛苦不会白费,冯一刀的祝福不会落空。因为世界在我们每个人手中,人不能只适应这个世界,还要改变它,哪怕只改变一点点,哪怕只是在深夜发发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