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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翻译吧

Sunday, September 27th, 2020

近来一直读一个博客,有相识恨晚的感觉。从计算机辅助翻译(CAT)与机器翻译(MT)这篇文章,知道了CAT软件跟机翻完全是两码事。但是博主所使用的memoQ | Translation and Localization Management Solutions,一来价格昂贵,二来只支持Windows系统,对我来说徒增羡鱼情,于是使用了支持Mac OS的免费的OmegaT – The Free Translation Memory Tool – OmegaT

这才想起我还有个项目没完成,甲方是通过朋友介绍的,翻译稿费相当优渥。交稿死线是今年年底,按照每周工作6天计算,也只有72个工作日了。

当我把甲方委托的英文原稿拖进OmegaT – The Free Translation Memory Tool – OmegaT一看,着实吓了一跳。一共有6620个Segments,意味着每天要完成90-100个Segments的翻译,而我测试了一下自己的翻译速度,每小时也就是20个。

也就是说:

在接下来的72个工作日,我要每天至少拿出4-5个小时投入到这个翻译项目中去,否则,就面临违约。

这可断乎不可!

所以,从下周一开始我要行动起来,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头等大事去抓。一方面保证质量,一方面加快速度。

等到项目完成以后,明年我给自己一个奖赏,争取面见博主老师:Eddy & Emma’s Blog

另外祝博主Eddy知天命之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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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翁之友群关于TO BE OR NOT TO BE的讨论

Monday, March 14th, 2016

《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场独白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的翻译,一直是一个难题。

以往的翻译是:

朱生豪:生存还是毁灭
梁实秋:死后还是存在,还是不存在
曹未风:生存还是不生存
卞之琳:活下去还是不活,这是问题。

  • (以上由水水整理)*

王佩:这样翻译固然有道理,因为哈王子的这段独白,说的跟自杀有关,但是单纯把TO BE理解为活,就太肤浅了。BE在这里与《旧约》遥相呼应。当摩西问上帝叫什么名字,以便回去告诉自己的子民,上帝回答:I am that I am. 这里的BE,呼应圣经里的AM。

周云蓬:偏向宗教化,也是一種危險。喜劇是世俗的!戲劇不是洗衣機!不见得是基督教似的,欧洲还有古希腊。如果是個基督徒,那自殺就不會成為一個問題了!所以,重要的是懷疑!

何昆达:维京人的传统意识中死于刀剑之下的灵魂才是完美的

水水:是,梁实秋认为他对整个死后世界发生了怀疑。

王佩:有鉴于此,我建议TO BE OR NOT TO BE 不翻,译文就是「To be or not to be,这就是问题。」

理论依据是玄奘的『五不翻』。玄奘在翻译佛经时,提出物种情况下不翻译,具体指:

秘密故、如陀罗尼。甚深微妙而不可思议的佛之秘密语,不翻(意义)。如,般若心经最后一节的“羯谛 羯谛 波罗羯谛 波罗僧羯谛 菩提萨婆诃”的真言、陀罗尼等词类。

含多义故、如薄伽梵具六义。多种含义的词,不翻(意义)。如兼具自在、炽盛、端严、名称、吉祥、尊贵六意的薄伽梵(亦有翻译为世尊的情况)等词,不意译。

此无故、如净净树、中夏实无此木。本地(汉地)没有的事物,不翻(意义)。如印度的阎浮树、乾闼婆、迦楼罗等事物,为汉地所无,保留原音。
顺古故、如阿耨菩提、非不可翻、而摩腾以来常存梵音。沿用以前既存的翻译方法。如“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意为“无上正等正觉”,而自从东汉以来,历代译经者皆采用此音译,故保留前人规式。

生善故,如般若尊重,智慧轻浅。为让人对要翻译的事物存尊重之心,而音译。如般若、释迦牟尼、菩提萨埵等,不译为“智慧”、“能仁”、“道心众生”等,因为前者能令人生尊重之念,而后者则易被人轻视。

TO BE OR NOT TO BE不用翻译,至少符合唐僧所说的第二、第三、第五条:

含多义故,BE的意义太多,无法翻译。
此无故,咱们汉语里没有BE动词,也没有希伯来语里的HAYAH的概念,所以不翻。
生善故,如般若尊重,智慧轻浅。用TO BE庄重,用“活不活”肤浅,所以不翻。
还有一个原因,现在几乎每个中国读书人都学英语,都认识TO BE OR这三个单词,所以完全没有必要翻译。

如果要强行翻译,那么只能译成:

有还是没有,做还是不做,去还是不去,活还是不活,变还是不变,生存还是毁灭,有为还是无为,成为还是不成为,整还是不整,搞还是不搞,干还是不干,发展还是不发展,实施还是不实施……都不如一句简单的音译:吐璧奥闹特吐璧,或干脆不译,TO BE OR NOT TO BE

综合上述,我认为,哈姆雷特的著名台词【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翻译成「To be or not to be,这就是问题。」

我愿是赵敏:我翻译成:干还是不干[憨笑][憨笑][憨笑]超级务实派的翻译员
干=①干事情,做事情②干仗,吵架,打架③干不干,想不想的意思[呲牙]

周云蓬:你忘了戏剧不是经文。戲劇是人生百態!

喻荣军:2003年我在改编翻译《阴道独白》时,就是这么用的:「To be or not to be,这就是问题。」不过当时有性别调侃的意思在。

我觉得:去,还是不去。好!

去,还是不去。我没仔细研究过上下文,瞎说。但舞台上演出时要注重节奏,而且有时候不说清楚反而会好,关键是要让观众在那一瞬间想到什么!模糊一些可能会更好,不同的观众有不同的理解。背后的潜台词才会出来。

小曼:我同意。我之前翻譯一篇講述西班牙偉大詩人馬查多的八卦情史的文章時就是採取不翻譯原則。那篇文章裡面有這句to be or not to be。

群友简介:

周云蓬:著名民谣歌手
喻荣军:著名话剧编剧。
小曼:女诗人,译者。
我愿是赵敏:女演员。
水水:女作家
何昆达:戏剧专业教师
王佩:本微信公众号主持人

附:《哈姆雷特》TO BE OR NOT TO BE 独白试译

译者:王佩

TO BE OR NOT TO BE,
(留,还是去,)这就是问题。
哪一种想法更为高贵呢?
是承受无情命运的枪林弹雨,
还是拿起武器反抗,去结束无尽的烦忧?
去死,去睡,再没了,
要是仅凭睡一觉
就能止住心痛的感觉,
就能消除肉体天然遭受的千百种打击?
那真是一个梦寐以求的结局。
去死,去睡。去睡,也许会做梦,
唉,障碍就在这里。
当我们的肉体消失,死亡的长眠开始,
梦,也许会溜进来,
这让我们不得不犹豫。
我们甘愿一辈子忍受各种不幸,
乃是因为经过了细致的算计。
要不—
谁愿意承受时代的鞭打与嘲弄,
压迫者的陷害,傲慢者的侮辱,
自己的爱被人鄙弃,
迟迟不来的正义,
当权者的无礼与蛮横,
有德行的人被缺德鬼们欺负?
如果一把匕首就能让自己销号,
谁愿意背负着疲惫的生活,
留下呻吟与汗水?
还不是因为害怕死后的事,
害怕那片只见人去、不见人还的未知国度,
我们才宁可忍受种种恶疾,
也不肯飞往另外一片净土。
这种想法果然把我们都变成了懦夫,
思想天然的色彩上,
蒙上了一层病态而苍白的灰土。
那些壮志凌云的冒险之举,
也由此偏转了航向,
不能被称为行动。

嘘,安静,
美丽的奥菲利亚,可爱的静女,
当你祈祷的时候,
记得替我的罪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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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理想国》的译本看什么是好翻译

Friday, September 12th, 2014

前一段时间读了《理想国》,顺便想到了翻译的文笔问题。

《理想国》的中文译本有好几种,有吴献书用浅显的文言文翻译的民国版本,还有郭斌和、张竹明用白话文翻译的商务版。经过多次对比和尝试,我还是读完了郭张的译本,而放弃了「民国范」。原因是,西方哲学书本来就不好懂,再读文言译本,需要在头脑中绕好几个弯。我读《理想国》是为了获取柏拉图的思想,不是为了学习文绉绉的说法方式,既然五四先贤们已经发明了白话文这个轮子,我没必要再坐文言文这种狗拉爬犁。郭斌和其译文的序言种也说道:「此书原有吴献书译本,销行已久,素为学人称道,但语近三奥,不为青年读者所喜爱」。这已经是很客气的评价了。

建国后,直接从古希腊问翻译了《柏拉图对话录》的王太庆,把吴献书的这种翻译称之为「旧时报纸式的文言文」,并说「那是一种退化了的文言文,既不精确,又无文采,读时非常吃力,把握不稳,印象非常肤浅。」

试撷取《理想国》最后一段,体会一下文言翻译与白话翻译的区别。

先看郭斌和、张竹明的白话文译文:

「格劳孔啊,这个故事就这样被保存了下来,没有亡佚。如果我们相信它,它就能帮助我们,我们就能安全地度过勒塞之河,而不在这个世上玷污了我们的灵魂。不管怎么说,愿大家相信我如下的忠言。『灵魂是不死的,它能忍受一切恶和善。』让我们永远坚持走向上的路,追求正义和智慧。这样我们才可以得到我们自己和神的爱,无论是今世活在这里,还是在我们死后(向竞赛胜利者领取奖品那样)得到报酬的时候。我们也才可以诸事顺遂,无论今世在这里,还是将来在我们刚才所描述的那一千年的旅程中。」

王太庆的另一白话文译本则是:

「葛劳贡啊,这段神话就这样保存下来,没有失传。我们如果相信它,它会帮助我们拯救自己,我们就会平平安安地渡过离惕河,灵魂不受污染。你如果信任我,那就听我的忠告,相信灵魂是不会死的,能够经受各种坏事和各种好事。我们要一贯坚持走向上的道路,在智慧的指引下千方百计地追求公正。这样我们就得到我们自己的喜爱,也得到列位神灵的喜爱,不但在度过今生的时候,而且在为此得奖的时候,全部如此,就像各项竞技的胜利者转着圈子接受奖赏似的;无论在今生,还是在上述的千年旅途中,我们都会享福的。」

再看吴献书的文言译本:

「此故事流传至今而未亡,使吾侪果能信其言而服从之,则吾侪亦可以流传而不灭。吾侪可以稳渡『忘记』河,而性灵不为所污。故吾意吾侪当谨依天道而行,以公道与善德为标准。当知性灵为永久不灭的,而有忍受诸善与诸恶之能力的。盖惟如是。吾侪可于处今世之时,可于来世如得胜者受奖之时,均为神人所共爱。惟如是吾侪于现在,于顷所述之将来之一千年,均能有安乐之生活也。」

读吴的译文是不是有一种不适应的感觉?其实,吴毕竟是民国学人,译笔还算雅驯,只是文言文与我们的时代相隔太久,不能一眼看懂罢了。

近代以降的翻译经历了从文言文到白话文再到现代汉语三个阶段。最早无论是外国传教士麦都思翻译《圣经》,还是严复翻译《天演论》,用的都是文言。文言化的翻译,根据难易程度又细分为「深文理」和「浅文理」。后来随着白话文(当时还叫「官话」)取代文言文成为大势所趋,1890年圣经公会在上海召开宣教士大会,决定推行合一译本,成立三个委员会,分別负责《文理和合译本》、《浅文理和合译本》、《官话和合译本》,后来最后一种流传下来,就是今天华人基督教会普遍仍在使用的《和合本》。《官话和合译本》反过来又对白话文运动起到了推动作用,一些语词进入主流汉语中,例如:「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被鲁迅先生写进了遗嘱(鲁迅遗书第七条「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谁也不否认,古汉语是一门优美简洁、充满诗意的语言,尤其是在方言众多的中国,起到了传承和交流文化的作用。但是这种语言也有很大的缺点:粗砺、模糊、缺少公认的定义、带不动复杂的句子成分。关起国门来在自己家里玩玩四书五经还没什么问题,但一旦与异质的语言相遇,问题就来了。尤其遇到分析性强、定义明确、追求精确的印欧语系时,古汉语就显得捉襟见肘了。为了应对西方文明的挑战,汉语必须进行艰难的重生与改造。鉴于古汉语比较笼统,为使汉语表达起来精密而不啰嗦,这就需要一种富有弹性的、能松也能紧的现代汉语。此时白话文终于派上了用场。假如不用白话文,哲学和科学典籍的翻译只能依稀仿佛,无法做到精确,顶多能做到严复那样的「达旨」已经很不错了。当然,当时的官话以及旧小说里的白话文是不能直接拿来用的,需要引进词汇,引进语法,树立规范,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这一改造过程经历了两个阶段,一是五四时期到1949,二是1949到当代。

现在很多人对台湾的翻译称赞有加,认为他们继承了中文的正脉。还有一种观点则与之相反,王太庆说,大陆在1949以后,中国组织了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这个机构虽然以翻译马列主义经典著作为对象,不翻译其他典籍,却以译品的质量和数量成为这一时期哲学翻译的样板,为译者们不得不考虑和借鉴。翻译马列著作,对中国社会来说,是祸是福暂且不论,对于现代汉语来说,则提供了意外的养分。我们拿出五四前后、1949前后,还有今天的译本一比,就可以看出差别之所在。就拿《共产党宣言》来说,比较最早的1920年陈望道译本、1938年成仿吾译本、1943年博古译本,以及中央编译局1958、1964、1972、1995、2010出版的五个译本,就会看出这其中的变化。

在王太庆这些大陆的翻译家看来,港台现在的翻译感觉译文陈旧,王太庆说:「主要是由于那些地方缺少了解放后的改造。」他还说:「即使在今天,还有人总是发思古之幽情,在文章里夹点不通的假古文,一味博雅,拿来吓唬小青年。」

但是我的好友和菜头并不这样认为。在《典雅派翻译》这篇博文中,他说:「前天晚上和王佩在电话上聊了一个多小时,其中就谈到了『优美的中文』问题。王佩说:『我现在发现译本里的中文真不错,而且,如果你发现特别优美漂亮的中文,一准是直接引进的台湾译本。』我非常同意他的话。床头一直放着一本《西方政治政治思想史》,这本书我很喜欢,在内容之外译文也非常棒。」

试摘抄一段彭淮栋翻译的《西方政治思想史》

「荷马史诗里,神的阶层反应于人的阶层之中。每个人、亲族、英雄或平凡的展示,都有其守护神看顾。奥林帕斯山上有名字的神并不是神的全部,但他们居此圣山,目光辽远,能俯察重要人物的事物,无论这些人在何处,在家里,或在特洛伊。人人有个他成为家的地方,他碰到麻烦的时候到此拜其一方之神,顺利之后还愿。地方神祉居住树林、主持一口汩汩流泉,或保佑田地肥沃丰收。对远戍特洛伊的那些无名战士,家乡之神必有天遥地远之感。无名战士可以乞灵于俯察一切的大神,但奥林帕斯众神正如凡尘之君,日常受到许许多多奏请,不胜其烦,而且就像凡尘人君,习惯偏听权要巨室。既然如此,战士淹留特洛伊城数十年,纵有不满,也只是偶尔嗫嚅几声,其故安在?」

最后一句,译出了边塞诗的味道。

在人民大学教授拉丁文的雷立柏认为:「现代汉语则是一种具有明确定义的语言,是一种很有效的媒介。它能传达技术知识,也能探讨最深邃的哲学思想。这种情况是漫长翻译工作的结晶。」这种翻译的探索仍在继续,我们不能否认民国翻译和港台翻译对汉语韵味的保留,也不能否认大陆翻译对于改造白话文的贡献。如果两者能够结合起来就好了,可是要收的庄稼多,做工的农夫少,这个工作由谁去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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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母亲为女儿所做的祷告

Sunday, March 9th, 2014

作者:Tina Fey
译者:王佩

首先,主啊,不要让她纹身。无论是汉字道符,还是维尼小熊,都不要让它们玷污她的腿。

希望她是美女而不是作女,要知道招惹烂人上身的不是女人的美,而是她们的“作”。

当冰毒摆在她面前,希望她想起爸妈给她剥葡萄的那一天,而选择只喝啤酒。

引导她,保护她!当她在逛街,在上船,在海里游泳,在泳池嬉戏,在岸上行走。当她站在地铁月台边,当她穿过第五大道,当她从船上下来,当她使用商场里的洗手间,当她乘坐电梯,当她一边开车越野一边跟人争吵,当她倚在飘窗前,当她走过停车场,当她在游乐场坐过山车,当她玩蹦极、坐太空飞船,当她站在阳台上,无论在任何地点,任何年纪。主啊,请你保护她。

请带领她远离演艺圈,但不要堵死她全部的财路。让她能找到一个能自由支配时间、心智又得到满足的工作,让她有时间外出,而且自由随意,不必穿着高跟鞋。这是种什么职业?建筑师?助产士?高尔夫教程设计师?主,我请教你。因为要是我知道,我自己早就去做了。

让她用有力的手,敲击生命的鼓,奏出内心的节奏,而不用“为了学得会,就跟师傅睡”。

在她十二岁到十七岁期间,让她恋上画夹和速写本。尽可能延长她喜欢画马和芭比娃娃的时间,因为童年有趣且短,成年无趣而长,像开车堵在高峰期的三环。

主啊,求你把互联网永远砸烂。让她逃脱线上错字连篇的谩骂,以及网上扬言先奸后杀的变态社团。

给我力量,主啊,如果有一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骂我“婊子”,让我能当着她朋友面把她拽上出租车,因为我受不了这个,最受不了这个。

如果有一天她想当个母亲,我的主啊,做我的眼睛,让我看看她凌晨4:50躺在地板上的样子,累得半死,无聊到爆,眼巴巴看着自己最爱的小东西把便便漏到自己背上。此时她会说:“当初我妈也是这样。”当她擦去小东西脖子上的秽物,她会说:“当初我妈也这样擦过我。”此时此刻,迟到的感激会把她淹没,她会想到我,想到给我打一个电话,她会记在心理,但很快她会忘记,主啊,因为此刻,我已经跟你在一起。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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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轻重缓急

Friday, February 14th, 2014

这个冬天,我一直在挣扎,连春节都没消停过。从去年开始,构思一个新剧本,关于一个人得了癌症的故事。试写了几场戏,都不满意。由于我还没有徘徊在死亡线上的经验,写出的文字难免肤浅,甚至轻佻。我知道,国外有一类“临终写作”,就是患了绝症的人在生命最后时刻写出的自传体文字。它们不但真实可信,而且在细细回忆中,充满对美丽人生的留恋,对无情命运的蔑视,以及摆脱绝望后发自心底的笑声,例如:《一年有半》、《潜水钟与蝴蝶》、《最后一次演讲》等。

交稿期临近,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好在网上瞎转。无意间在苹果的iBooks在线书店里,看到一本《纽约时报》上榜图书《The Priority List》(直译为“优先表”,可意译为“生命的当务之急”)。光看简介,就把我深深吸引。这是一本自传体的纪实作品,作者David Menasche是迈阿密的一名高中语文老师,他在六年前被诊断出脑瘤,随着病情的恶化,他左半身开始不遂,视力也近乎半盲。就在生命接近终点的时候,他决定放弃治疗,好好活一回……

今天杭州下起了大雪,在一家咖啡馆里,我捧着Kindle Paperwhite读完了这本书,几次热泪潸然。

David Mennasche忽然感觉左耳耳鸣,他没有在意。几个月后,耳鸣变成了左半身的痉挛,他知道可怕的事情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在医院做了核磁共振之后,医生宣布他的左脑中有一颗高尔夫球大小的肿瘤。

“会不会是良性的?”他怀着最后的希望问。
“脑瘤没有良性的。”医生说。
“那我等到暑假再治好不好?”他问。
“恐怕等不了那么久。”医生终于实话实说。

David此时才知道,如果不治疗,他这个病的患者的剩余寿命是一年半。他感到他的世界要崩塌了。作为一个东欧来的二代移民,他能接受良好的教育并且在全国闻名的高中谋得一个教职可真不容易。他还成了家,在机场旁买了一座房子,虽然随着飞机起降而摇晃,但毕竟是自己在这世上的第一处不动产。他在高中教英语,他的课堂,既是语文课,又是心理课。受《奥赛罗》启发,他经常让学生们在课堂上做一个给人生重要事项排序的游戏:爱,隐私,家庭,灵修,事业,友谊……通过分析学生交上来的清单,他再因材施教,对症下药。在他的教导下,酗酒的少年戒了酒,自残的女孩承认自己是拉拉,一个准备嫁个富人做一辈子家庭主妇的印度裔女孩决定不服从父母给自己安排好的人生道路……他们都已经毕业,分散在美国各地,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的。

但是,David很快适应了自己的新境况。他坦然告诉亲人和学生自己的病情,一面接受了开颅手术,一面继续教书。英语文学滋养了他的身心,也带给他蔑视无情命运的勇气。他是一个天生充满热情和同情心的人,当发现抗抽搐类精神药物会让他情感麻木之后,他果断停药。对他来说,让自己变得麻木冷漠,比死还可怕。

他心里总是装着别人,经常用螺旋的比喻,来教导自己的学生。

人一生关心的人和事,是一圈圈的螺旋线。婴儿时期,饿了要吃奶,尿了要换尿片,除了自己,对什么也不关心,此时心在螺旋线的原点。幼童时期,除了自身,会关心零食和玩具,一辆小汽车被抢走,就哭得昏天黑地,好像失去了全世界,这种关心目光短浅,此时心稍微外移,位于螺旋线第一圈。到了七、八岁,看到妈妈哭,会不知所措,再大两三岁,则会给妈妈一个拥抱,安慰她,此时心随着螺旋线向外延伸。直到真正成年,发现活着的意义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亲人、爱人、别人,此时螺旋线已经远离了最初的原点。最终,心到了螺旋线的最外端,多数人到不了这儿,但是每个人都期盼自己能抵达。心位于此处意味着,你把过去、现在、未来、自己、别人都放到一起去观照。你关心不会马上对自己产生影响的事物:贫困地区的饥荒,骚乱地区的战火,他人的痛苦,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荣耀。我们的心应当到达这儿。

他是文学史上那些璀璨心灵的同行者,也是自己所传之道的实践者。在奇迹般活了六年之后,他脑中的肿瘤长大了,从一个高尔夫球变成了网球。若不是及时抢救,他早就不在人世。在经过了第二次开颅手术和一系列化疗和放疗之后,他的健康每况愈下。渐渐地,他的左半边身体逐渐半身不遂,他的视力范围在收窄,只能看到一道窄窄的扇面,照镜子只看到半张脸,几乎半瞎。他与妻子的心也开始相互远离。他甚至不能再去上课,生命马上失去存在的意义。

忽然,他明白了。癌症夺走了他的过去,也会夺走他的未来,但夺不走他的现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采取行动,真正地活一会。想到这里,他觉得一切重担都放下了。他对医生和护士说,他放弃治疗。大家都很吃惊,不免给他劝诫和警告,但他毅然走了。他找到了对抗癌症的办法:健康、快乐、有目标地活着。他决定实现40年来最大的愿望,周游美国,去拜访自己全国各地的学生们。

他的内心回荡着迪兰·托马斯的一句诗:

“不要柔顺地走进黑夜,要对正在死去的光线暴怒、暴怒啊!”

他在Facebook上发了一条消息:

“所有Coral Reef高中大家庭的成员:首先,我要谢谢大家的相伴。你们把自豪、意义和喜悦注入我的生命。曾经成为你们生活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这是我最大的荣耀。在大家为我擦眼抹泪之前,请允许我说说我的计划。我要上路了。我计划用坐大巴、乘火车、搭便车、拄手杖等方式横跨这片国土,到达太平洋沿岸。所以,请告诉我你们都在哪个城市,并且让我知道能不能为我提供一张过夜的沙发。”

在48小时之内,他得到各地50多名学子的响应,大家纷纷表示,我的家里有一张沙发属于你。

就这样,他拖着一条瘸腿、拿着盲人用的手杖,踏上了旅程。乘坐汽车和火车,他一共周游了101天,拜访了31个城市,行程18000英里,见了上百学生。每到一处,学生们远接近迎,跟他一起回忆中学时光,分享自己成长的故事。他也遇到过歹徒,扒过飞车,用大麻贿赂卡车司机搭过顺风车,他见过人世间的温暖,也目睹人世间的冷漠。那个曾经喝酒的问题少年,如今已经成了IT精英,那个用火柴自残的同性恋女孩,如今幸福地跟自己的同性伴侣生活在一起,那个不愿意相夫教子一辈子的印裔美女,如今已是主流媒体的记者。他当初撒下的种子,如今已经发芽、开花、结果。他与学生们泡酒吧、玩赌场、交流纹身经验,用残缺的肉体享受物质带来的小小与短暂快乐。

哪怕是已经发财的学生(比如在Google工作并且有几套公寓的成功人士),都忘不了他的教导。David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来培养学生们的金钱观。他先问学生们,给你足够多的钱,你会做什么。各种各样的回答都有,但基本都是两类:一是买东西,各种梦寐以求的商品,给自己买,也给自己所爱的人买。二是周游世界,跟自己爱的人一起去目睹全世界的美。他继续问,如果这些都满足了,你还有大把的钱,你准备怎么打发时间。这时候回答就有意思了,有人说希望去免费教孩子跳舞,有人说希望能做探索外太空的宇航员。看到时机已到,他就启发孩子们说:“既然你们愿意义务去做这些事,如果有人愿意付钱请你做同样事岂不是更好吗?”通过这个课堂互动,他希望让学生们明白,尽管金钱很重要,但是没必要让自己的梦想建筑到赚钱上。他鼓励学生们找到专属于自己的、既能带来收入又能满足灵魂需求的职业。

在旅途中,他得到一个坏消息。他的妻子提出离婚,她甚至不愿意等到他入土为安。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妻子让他回来后马上搬出这所房子。这意味着他将在生命最后的阶段,从头再来。

他乘坐飞机从太平洋沿岸回到故乡,他要回到医院取走做化疗而植入身体的一个部件,他本来以为医护人员会对他冷淡责怪,想不到所有的人都在走廊上排成两行,向他鼓掌、欢呼。

《The Priority List》是一本用生命写成的书,它能让我们的心灵苏醒,重新审视当下的生活,找出自己生命中的当务之急。

请对下面的关键词按照它们在你生活中的优先顺序排序:

A、被接纳
B、冒险
C、艺术表达
D、职业
E、教育
F、家庭
G、友情
H、乐趣
I、健康
J、荣誉
K、独立
L、爱
M、婚姻
N、拥有的物质
O、权能
P、隐私
Q、受尊敬
R、安全感
S、性
T、庇护所
U、灵魂的需求
V、时尚
W、科技
X、旅行
Y、胜利
Z、财富

无论你做什么,都可以停下来,想一想人生的轻重缓急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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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推荐

The Priority List: A Teacher’s Final Quest to Discover Life’s Greatest Lessons(《人生的轻重缓急:一名教师在弥留之际对生命意义的探求》)

内容简介

这是一本美国中学老师写的自传体励志书,作者罹患脑瘤后,与癌症斗争了六年,最终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这本书以作者最受欢迎的一堂课“人生的轻重缓急表”为基础,以大胆、自由的精神,以幽默、自嘲、笑中含泪的笔法,回答了“人一生中到底什么是最值得关心”的问题。

David Menasche 是迈阿密一所中学的英语语文老师,他热情坦诚、平等对人。从莎士比亚到凯鲁雅克,他从伟大的文学作品中汲取生存的智慧,并且润物细无声地影响着学生。在不幸被诊断出脑瘤,并且做了两次开颅手术之后,他依然顽强乐观地教学、生活,直到六年之后,病情恶化,他几乎半身不遂,视力也几乎丧失。他做出一个令所有人吃惊的决定,放弃治疗,只身周游美国,去拜访他的学生,学习生命中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课。

他一个人踏上对生命意义的终极探寻之旅。癌症已经剥夺了他的过去和未来,他不想再拱手想让出现在。他一路乘私家车、灰狗巴士和火车从迈阿密到纽约,从新英格兰到旧金山,他拖着跛腿、拿着盲人手杖,旅行了上万公里,历时百日,拜访了一百多学生。他的无畏之旅探寻到了我们每个人都渴望学到的人生课,他把一张排列人生中轻重缓急次序的清单摆在我们每个人面前:家庭、爱、事业、安全感、独立、冒险、隐私、灵性……究竟如何排序,每个人都应当停下脚步来想一想。

推荐理由

这是用生命写的书,作者已到了弥留之际,他坦诚又带着苦涩的幽默感讲述自己教书育人以及罹患癌症的过程,并且用荡气回肠的笔法,讲述了自己生命最后周游美国、穷究人生意义的旅程。作者是自由思想者,富有六十年代那种自由不羁的气息,他不笃信宗教,通篇没有说教气息。感人至深,催人思考,令人拍案。这样难得的好书是中国读者迫切需要的。如果有哪家出版社愿意引进版权,请找我来翻译。他用命写书,我会用心去翻译。

亚马逊书评:4.7星
亚马逊销售排名:传记类教育工作者子类第8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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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诗:一杯圣诞茶

Friday, January 3rd, 2014

ctea

一杯圣诞茶

by 汤姆·海格 (Tom Hegg)

(本诗翻译过程中,得到了来自美国的Richard的全力指导,特此鸣谢。)

炉中燃烧着劈好的木柴,
俱乐部在举行一年一度的圣诞比赛,
贺卡投入邮筒,礼物藏在树下,
信用卡刚还完款,又有三十天不用还债。

虽然这一天的安排让我自鸣得意,
但有一桩烦恼令人挥之不去。
一周以前,年迈的姨奶奶的来信,
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大忙人,
可如果你能抽空来我家该多好啊,
我们可以小聊一会儿,并且一起喝一杯圣诞茶。”

几年前她因轻度中风而瘸了左半边,
亲戚们说,虽然不能外出,但她的骄傲仍在,
他们说:“她想见见你,并且总是唠叨,
你要是能去看她,一起喝上一杯圣诞茶该多好。”

但是,慢着!我并不想去,我不想面对生活的苦涩,
亲眼看到一个老亲戚走下坡路的样子,
我记得她曾是多么活泼、诙谐又睿智,
我记得往年平安夜她总跟我们说笑到半夜。

我不想冒这个险,不想尝这种痛,
我不需要这种压抑感,也不需要让大脑紧绷。
让我哥去怎么样?为什么不?也是他的姨奶奶呀,
我想我有充分的理由,但是我知道
那些我费力建造的不去的理由,
都在负罪感的酸雨中开裂,化为碎片。

我穿戴上厚厚的靴子、手套和帽子,羞耻感钻进每个毛孔,
我又装备好刮冰刷、防滑沙和交通图,一脚油门上路,
我从富庶的郊外开进老城区,
沿途的蜡笔画风格的新房子也变成灰褐色的老屋。

停车的时候我觉得全身空空,
在那间将要喝圣诞茶的木屋边
我停下不肯动
怎么到的她家门口我自己都不知晓
我只看到我的手举起来按向门铃

等待,紧张,内心七上八下,
就在我想转身逃走的时候,
我听见墙边橱柜里的瓷器因碰撞而嚓嚓,
接着大厅里传来脚步和拐杖声:崩擦擦。
门锁轻叩,门闩滑动:哗啦啦,
接下来一阵停顿、一番挣扎、门终于砰地打开啦。

她站在那里,苍白而渺小,看上去比一枚鸡蛋还脆弱,
我竭力让自己不去直勾勾看她腿上的矫形支架,
虽然厚厚的双镜片,一片近视、一片老花,
似乎让她的眼窝一个深陷,一个扩大,
但她湿润而深邃的眼神里却闪烁出年轻人才有的惊讶。
“进来”“快进来”她笑着
拉住我的手,用命令的口气说
我所有的害怕全都烟消云散了
我们来到屋里,我还没想好如何反应
圣诞节已经从死气沉沉变得生机勃勃
冲击着我的视觉、听觉、嗅觉。

我闻到拔丝橙子、肉桂和松子的香味,
又见到桌上正在操练的古董木头兵,
还有我喜欢的那组基督诞生瓷像,
还有那套从小就不许我碰的水晶器皿。
我的心高兴得像一个刚放学的孩子,
在闪闪发光的圣诞树下跳起舞来。

就像魔术一样,我一下子回到了六岁,
在圣诞的气氛里找回了小男孩的记忆。
在这里展示着发黄的陈年圣诞贺卡,
对于孩子们来说这是一个荣耀的场所。
在那边,在摇摇椅旁,在屋子的正中央,
我的姨奶奶站起来说:
“你能来看看可真好!”

我坐下来,开始闲侃天气和流感,
她耐心地听着、微笑着、然后问:“有什么新闻吗?”
思想和语言开始流动,我开始了有意义的聊天,
抛开了因紧张而伪装的满不在乎状。
她依旧热诚地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感兴趣,
她是积极的,鼓励我,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她不喜欢我笼统地描述大概,
非要知道每一个具体而鲜活的细节。

我们谈起她不得不面对的行动困难,
她说得十分坦诚,并且不失风度和幽默感。
公然蔑视拐杖和不能弯曲的膝盖,
她乘着好客的翅膀为我去沏茶。
我一个人坐着,心中升起一种久违的感情,
望着这个圣诞节,又浓又烫的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每一个橱柜上都精心摆放着蜡烛和冬青,
她依旧亲手烘培糕点,好吃得不可思议,
但是这些丰满而鲜活的记忆会变得淡薄和灰暗,
用圣诞节来度量的话,
我的姨奶奶却能把它们珍藏在深深的内心。
她的身体只剩下一半、来日也已无多,
但是我的姨奶奶依旧是完整的人一个,
我见证了圣诞背后的奇迹,一个灵魂的胜利。

墙边橱柜里的瓷器因碰撞而嚓嚓,
大厅里传来脚步和拐杖声:崩擦擦。
她倒满两只茶杯,她笑着,她把一只递给我,
于是,我们舒舒服服坐下来,喝上一杯圣诞茶。

原诗:A Cup of Christmas Tea

【译后记】这首诗的原诗是英文,一共915个单词,翻译过来1400字。原诗是押韵的,aabb格,我试着同样方式翻译了几段,感觉不对味,信天游不像信天游,二人转不像二人转。索性改成了自由体,可能叫分段散文更准确吧?译诗的过程中,遇到好几处不明白的地方,单词都认识,连起来却不知道什么意思。于是请教了在杭州的美籍教师Richard先生,他在微信上给了我悉心的指导。

例如,原诗中有一句:

I put on boots and gloves and cap, shame stinging every pore
And armed with squeegee, sand and map, I went out my front door.

Richard给我解释说,因为诗人接受过他的采访,所以他很了解这首诗的背景。诗人是明尼苏达人,那里冬天气温很低,雪很厚,所以出门要穿上靴子、戴上手套和帽子,又因为车的挡风玻璃经常会冻上冰雪,所以要随车带上squeegee,也就是刮雪刷,还要自备沙子,以免车陷入雪地时,撒上沙子增加轮胎的摩擦阻力。至于地图,那就不用说了,说明路比较难找。

这首诗我翻译了四个多小时,还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需要精修细改。

《一杯圣诞茶》是一首叙事诗,讲的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生老病死,当疾病和身体的退化来临的时候,我们应该如何面对。诗人最初选择了逃避,但是在良知的折磨下,开始去直面它。当他看到几乎半身不遂的great aunt依旧保持了乐观与尊严的时候,才明白了圣诞节和生命的意义。

朋友叶子说:“这首诗可能是神预备这个时间给你的启示。读者能感到那种善良的害怕和真诚的面对,是写给你的。”然!

这里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把great aunt翻译成“姨奶奶”,因为great aunt是一个人父母的aunt,按照北方的习俗,称呼父亲的姑或者姨,后面要加奶奶,称呼母亲的姑或姨,后面要加姥姥,于是就有四种叫法:“姑奶奶”“姨奶奶”“姑姥姥”“姨姥姥”。原诗中并没有说great aunt是父亲还是母亲一方的aunt,按理说翻译成什么都行,但我的朋友老高告诉我,江南一代没有“姑姑”的叫法,而是统称“niang niang”,南方也没有“姥姥”的叫法,都叫“外婆”,取一个南北人民都接受的说法,姑且翻译成“姨奶奶”吧。

感谢叶子让我与这首诗相遇。

Special thanks to Richard, who gave me wonderful instruc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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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ll we gather at the river?

Thursday, August 8th, 2013

在约翰·福特的电影中,有一首几乎无所不在的圣歌:Shall we gather at the river? 它出现在屠杀过后的葬礼上,婚礼开始前的仪式上(《搜索者》),埋葬保护婴儿的母亲前(《三教父》),集合小学生撤退时(《七女人》),只要电影里有教堂这首歌就会响起(《关山飞渡》、《侠骨柔情》)。这首歌也被称为约翰·福特的个人圣歌。

这首歌有多个版本,在英文版里,我最喜欢Bill Gloria Gaither唱的。

这首歌的中文翻译有两个版本,我喜欢的是天主教会翻译的《聚集生命河畔》。网上的歌词不全,第4段是我补译上去的。

《聚集生命河畔》

词曲/罗伯特·罗理

1、上主座前生命河边,圣洁天使都来临,不息水流晶亮似银,我羡慕在彼唱吟。

2、在彼生命­河流滨边,银白浪花闪闪翻,我众永远崇拜、往来,黄金日子千万年。

3、来到福地生命河边,累人重担先卸抛,我灵蒙救投主怀抱,得赐冠冕和义袍,

4、河水涓涓言笑晏晏,镜鉴救主之慈颜, 死亡无策击败圣徒,众扬声奇异恩典。

5、转瞬到生命河畔,居住­福地乐无彊,和平音乐歌声响亮,主救恩永受颂扬。

(副歌)

我们聚­集生命河边,在那极美丽那极美丽河边,众圣徒同欢聚在一起,欢聚在上主座前。

在优酷找到一个中文演唱版,歌词与以上翻译不同。

聚集生命河边

附:英文歌词

Shall we gather at the river

By Robert Lowry

Shall we gather at the river,
Where bright angel feet have trod,
With its crystal tide forever
Flowing by the throne of God?

On the margin of the river,
Washing up its silver spray,
We will talk and worship ever,
All the happy golden day.

Ere we reach the shining river,
Lay we every burden down;
Grace our spirits will deliver,
And provide a robe and crown.

At the smiling of the river,
Mirror of the Savior’s face,
Saints, whom death will never sever,
Lift their songs of saving grace.

Soon we’ll reach the silver river,
Soon our pilgrimage will cease;
Soon our happy hearts will quiver
With the melody of peace.

(Refrain)
Yes, we’ll gather at the river,
The beautiful, the beautiful river;
Gather with the saints at the river
That flows by the throne of 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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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英文诗的翻译问题

Thursday, December 27th, 2012

T.S-艾略特有一首诗Eyes That Last I Saw in Tears,国内有多个翻译版本,我的朋友李雨赪发现两个主要的译本,意思迥异,就发信问我。诗,虽然我不懂,英语字典我还会查一些。于是,找到了原诗,对照《牛津大词典》(OED),结合相关论文,研读了一番。

点击查看绿豆和裘小龙的翻译

许多翻译的诗看不懂,原因是翻译者自己没有看懂。艾略特的两个翻译版本都有错误,因为翻译者(尽管其中之一还是个朦胧诗人)压根儿就不懂几个关键的英文单词在句子中的意思。估计是对着《英汉小词典》或者金山词霸翻译的。而事实上,要翻译这样的诗歌,至少要查大部头的英英词典,还要查阅英美学者对此诗的解读,方能译出个大概。

诗,非我所长,散文,我还凑合。下面逐字逐句,翻译成散文体吧。

Eyes that last I saw in tears
Through division
Here in death’s dream kingdom
The golden vision reappears

第一阙(姑且叫阙吧),看上去很简单,但是两个译者都出错了,因为第一个单词division,他们都理解成了“边界”,“边疆”,还好,没理解成海关和口岸就不错了。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普通的英文小词典就是这么说的。事实上,这个单词在这里的意思是“分手”。

接下来,又有两个地方,两位译者全弄拧了。

death’s dream kingdom,直译为“死亡的梦幻国度”,这是与下阙中death’s other kingdom,直译“死亡的其他国度”,相对应的。

直译的话,这首诗基本看不懂。

其实,一个说的是,理想的死后生活,一个说的是,实际上的死后生活。

转换成中国老百姓能够明白的语言,前者叫“西方极乐世界”,或者叫“太虚幻境”,后者叫“奈何桥”,或者叫“离恨天”,比较合适。

golden vision,翻译成“黄金时代的景象”,是胡说八道。这是错把托马当荷马,误把情诗当史诗。

翻译成“金色的幻象”,也不能说错,但是此处说的是,那双眼睛又出现了。

尽管对于一个配眼镜的师傅或者一个眼科医生来说,眼睛只不过是一堆水晶体加视神经而已,但是在情人的眼睛里,眼睛足以说明一切,传达一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明眸善睐,眉目传情,民间说男女好上了会说“看对眼了”……看看这些汉语里的词组,就知道大概了。

I see the eyes but not the tears
This is my affliction

直译:我看到了那双眼睛,而不是泪水,这是我的受的苦。

把affliction翻译成苦难,有点小题大做,其实这里的affliction,可以精确地对译成–“谁谓荼苦,其甘如荠”中的苦。

所以上阙翻译成咱们老北京胡同串子和成都老杆儿也能理解的语言,是这么个意思,

最末了一次看见她的眼,梨花带雨的,都是因为闹掰了,分了。在死后的太虚幻境里,那眉眼儿又出现了,可是为什么我只看到明眸善睐,却找不到(当年牛魔王滴到铁扇公主心里的)那滴眼泪呢?苦哇,我真是苦哇。

This is my affliction
Eyes I shall not see again
Eyes of decision
Eyes I shall not see unless
At the door of death’s other kingdom
Where, as in this,
The eyes outlast a little while
A little while outlast the tears
And hold us in derision.

下阙是比较难翻译,因为诗人用了一个长句子。上中学的时候,我们常常被语文课的划分句子成分弄晕,其实这玩意都是西方语言的糟粕。我们汉语,何时需要这种啰里啰嗦,拖泥带水的复句。

我们刘姥姥是这样说话的:“我们村庄上种地种菜,每年每日,春夏秋冬,风里雨里,那里有个坐着的空儿?”

要是换成英国女王,话得这么说才够“范儿”。“我们村庄里的居民无论在何种季节、何种天气下都必须种植农作物,包括且不限于粮食、蔬菜、经济作物等,从而在某种程度上减少了悠闲地坐着的时间。”

诗中这句在中国人看来不是人话的复句,直译是这样的:

那双眼,我再也看不到了,那双决心分手的眼睛。那双眼,我再也看不到了,除非走过奈何桥之后,就像这里一样,眼睛比一小会儿更长,一小会儿比眼泪更长,[那双眼睛]嘲弄地看着我们。

此处有几个难点,一个是eyes of decision, 这里的意思是“决意分手时的眼神”,一个是where, as in this中,this指代什么,应该是this death’s kingdom的简称,也就是上文说过的death’s dream kingdom,死后的乐土。

所以,整首诗翻译成日常语言,连起来,就是:

最末了一次看见她的眼,梨花带雨的,都是因为闹掰了,分了。在死后的太虚幻境里,那眉眼儿又出现了,可是为什么我只看到明眸善睐,却找不到(当年牛魔王滴到铁扇公主心里的)那滴眼泪呢?苦哇,我真是苦哇。

苦哇,我真苦哇,那对眸子,我再也看不到了,那双决意分手时[狠心]的眼。

那双眼睛,我再也看不到了,除非走过奈何桥,那里,跟幻想中死后乐土一样,眼睛里不再有眼泪,而是嘲弄地看着我们[这些健忘的人间多情种]。

这么翻译,能明白了吗?

换成他们诗人喜欢用的语言,或可以硬译如下:

《忆昔泪眼盈盈处》

忆昔泪眼盈盈处,
分道扬镳路。
此地恰逢景幻仙,
又把明眸晤。
晤也不含泪,
有苦无处诉。

有苦无处诉,
眉眼不再聚,
决意分手眼波横,
挥手兹兹去。

美目不再现,
除非离恨天,
彼处如此处,,
手牵景幻仙。
眼比刹那长,
刹那比泪远,
笑看你傻侬更痴,
一对十三点。

多余的话: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现代诗看不懂了。因为现代诗模仿的是翻译过来的外国诗,而一大部分译者在翻译外国诗的时候,没有看明白诗的意思,只好掰着《英汉小词典》乱译。诗人们看了这些天书,如获至宝,以为外国人的诗就是这么写的,也跟着用母语模仿,久而久之,就成了朦胧诗、现代诗、先锋诗歌。

Update:针对本篇博文,诗人李代桃写了一篇反驳文章《用谁的黄金眼来读》,读罢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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