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当代作家的书我是不看的,无论是川上裤子,还是村上春树。一是因为我不懂日语,二是因为没有看到好的译本。有一个叫林少华的人,垄断了村上春树中文版翻译,我也曾在图书馆借过他译的《挪威的森林》,看了两页就读不下去了。前天牟森向我推荐村上的新作《当我谈跑步时,我在谈什么》并说:这次换了一个新译者施小炜,在想象中,村上的语言就应当是这样的。
尽管只要往卓越下一个订单,就可以得到这本书。我还是决定自己去书店里寻找。跑了两个书店,最后在晓风书屋找到了它。打完折比网上还要贵6元,但这种费力寻找和终于拥有的乐趣,是网络购书无法比拟的。假如张君瑞不爬墙,而换成红娘把洗好的崔莺莺裹着扛到张生的床头,世界会变的多么无趣啊。
原来村上春树是一名长跑爱好者,用日语词叫“跑者”。这本书既是一本关于跑步的书,也是一本关于写作、关于生活的书,因为村上说,“跑步乃是活着的隐喻。”在我看来,这更是一本诊断书。要想知道我们的生活出了什么问题,只要翻翻这本书就够了。
对照这本书我发现,生活的问题出在节奏上。丧失节奏感的人生,必然处于即兴状态。而村上总结说:“持之以恒,不乱节奏,对于长期作业实在至为重要。一旦节奏得以设定,其余的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
所谓节奏感,就是旧约《传道书》中所说的“万物有时”的思想。即:
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根除有时;杀有时,医有时;拆毁有时,修筑有时;哭有时,笑有时;哀悼有时,舞蹈有时;掷石有时,堆石有时;拥抱有时,松手有时;寻觅有时,遗失有时;看守有时,丢弃有时;撕有时,缝有时;沉默有时,言说有时;爱有时,恨有时;战争有时,和平有时。(《传道书》3:2-8 冯象译)
村上春树笃信身心二元论,他把身体当成是需要驯服的工具。他传授锻炼的秘诀,就是要悄悄骗过肌肉,让它在不知不觉中适应锻炼的强度;写作的要诀,在于骗过身体,让身体适应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并且慢慢加大力度。其实村上春树说的,都是人生浅明的道理,可贵在于他能身体力行之。
村上说,“只是我想,年轻的时候姑且不论,人生之中总有一个先后顺序,也就是依序安排时间和能量。到一定的年龄之前,如果不在心中制定这样的规划,人生就会失去焦点,变得张弛失当。”
尽管批判余秋雨现在是一种政治上的正确,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他有时候也会说一些对极了的话。这不奇怪,停摆的闹钟,一天也能准两次呢。在《无网生活又一年》中,余大师说:“我不上网,是对自身生命的一种把持方式。因为生命是由“时间”和“注意力”组成的,而最有可能夺去我的“时间”和“注意力”的,就是信息的洪水。信息看似重要,其实未必,百分之九十九是消耗性的。它会造成一种假象,似乎你占有了它,其实,恰恰是它占有了你。”
村上对人生的基本态度是谦卑,由谦卑而生敬畏。谈到为什么能做到每天凌晨五点起来跑步,他说,自己能够靠写小说就可以养家糊口,不用每天挤车上班,已属幸运。“连这么一丁点事儿也不肯做,可要遭天罚呀。”
本来想借他人之烈酒,浇自己之块垒,现在发现最不值得说的就是自己那点破事儿。关于我怎样由一个狂奔少年变成了直立行走的猪,其中有太多的教训与伤痛。手把犁头向后看的人,不配进他的国。那么就此打住吧,写点该写的,做点该做的,归根结底一句话:寻找节奏感,节奏感,节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