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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微史记(2011-9-6)这是信息匮乏时代遗留的“饿”

Tuesday, September 6th, 2011

回看这一周,有一点凝滞,有一点茫然,时间因没有大事件出现,而丧失了流动感。正是史家不幸诗家幸,历史没有波澜的国家,微博没有热点的民众,应该都是幸福的。

你会让你的孩子上私塾吗?

开学季到了,我在饭否发起一个提问:“如果不考虑学籍等因素,在你的城市有一所私塾,任教老师都是文理科方面的达人(例如:《读库》的主编老六教语文,国内一流的程序员霍炬教数学,走遍世界各地的一毛不拔教地理),适当收费,但费用低于重点学校借读费用,你愿意把孩子送来读书吗?”

我一共收到26个回复,除了2人明确说“不”,1人说“再考虑考虑”,其余被调查者都欣然同意。他们说:在这个全民自助时代,自己种菜、少摄入农药,固然可以多活两年,但活在蒙昧与盲目之中又有什么意义。不如把孩子送进这个私塾,把下一代培养成悲剧最小化的一代。

人们对私塾教育的直观认识大都来源于银幕和舞台,《牡丹亭》中杜丽娘摇头晃脑的老师,《唐伯虎点秋香》里周星驰扮演的华安,《青蛇》里给许仙上课的老学究,都上演了荒诞而喜感的授课场景。而在民国初期之前,私塾教育曾是中国教育的唯一形式,一代代文豪、泰斗、学者、大家都是这种旧式教育所培养出来的。近年来,私塾教育在各地有悄然兴起之势。上海曾有孟母堂,以《三国演义》《大长今》为学童蒙学;深圳的梧桐山村,成为名副其实的“私塾村”,很多家长把孩子送去诵读《四书》《五经》;河北的现代私塾明德学堂被媒体广泛报道,也饱受争议。

私塾教育并非是中国的特产,在国外又称居家教育(homeschooling),也曾是西方唯一的教育模式。直到17-18世纪,普鲁士才有了公立学校,而在美国,直到1850年才出现强制性的义务教育。1964年,一位名叫约翰-霍尔特的教育家猛烈批判现代教育体制,提倡回归私家教育模式。

五四时期大师辈出的事实证明,传统私塾在人文教育方面还是有它独特的优势。它教学内容专一(当然也单一),因材施教,并且利用学童早期记忆力好的特点,努力训练童子功,自然取得了一些奇效。中国著名文字学家陆宗达回忆小时候学习《说文解字》,师从季刚。季刚丢给他无标点版的《说文解字注》,要求他连点三遍。并且提出三不原则“不要求全点对,不要求全读懂,不要求全记住。”点过三遍之后,豁然开朗。这种“不管会不会游泳、一脚踹入池塘”的教学法,对于训练学童非常有效。中国见于媒体报道的一些当代私塾,用的也是类似的教育办法。让学生熟读《弟子规》《幼学琼林》等蒙学读物,只求背诵,不求甚解。

当代私塾,即居家教育的成效,在国外有较多研究数据,证明接受这种教育方式的学生比在学校上学的学生,平均成绩更突出,并且有更少的心理问题。

艺术家沈见华一家人搬到洱海边,在那里建了一座“白居”,并负责在家教育小女儿莺莺,每天在洱海边诵经,周末跟周围居民家的孩子一起渡过,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莺莺是幸福的,她不用每晚做作业到10点半,不用抄写那些乏味无聊的课文,不用把他最好的童年浪费在毫无新意的教育当中。作为家长的沈见华,虽然辛苦,但不用再考虑买学区房,可以把省下的钱作为孩子未来的发展基金。

但中国目前的私塾教育,还存在几个突出的问题。一,有的本质上还是私立学校,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居家教育,因此招来教育部门的监管乃至查禁。二,科目侧重国学,学生知识结构发展不够全面,容易造成知识畸形。三,私塾教育切断了孩子与主流社会的交流渠道,长期来看,恐对孩子的发展不利。

不过即便如此,现代私塾教育还是新生事物,相信随着它的发展,会越来越走向成熟。试想有这样一座私塾,孩子们熟读诗经,倒背《唐诗三百首》,会证明勾股定理,懂得识破逻辑悖论,会用c语言编程,知道真实的历史,了解哲学基本问题,也能看懂美股行情,组乐队,演戏剧,拍电影……难道这不比一流的公立和私利学校更值得期许吗?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上周,我们村的一位大哥来杭州送女儿上学,说我们村里,我一个64岁的老人被自己的亲孙子活活打死了。乡间没有公民社会,宗法制度也已崩溃,社会缺乏润滑,人际关系脆弱,加上法制观念淡漠,出现这种弑亲惨剧,一点都不奇怪。

原来,这个被打死的老人跟儿媳发生扣缴,儿媳就指挥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死者的孙子,前来算账。这个小孙子怕势单力孤,还请了两个外村的朋友,来助阵。孙子到了爷爷家里,抄起扁担就往爷爷身上打,把老人活活打死。老人死后,他们族里的人来看了看现场,竟然想为凶手孙子掩饰,对外说老人是自己喝农药自杀的,然后准备发丧。幸亏老天有眼,就是两个外村帮忙的孩子,跑回家,跟自己家长说了。家长深感人命关天,怕受牵连,让他们立即去报案。如此,孙子才落法网。好好一个家庭,祖孙三代,就这么彻底毁了。

这让我想起多年之前另一桩悲剧,也是发生在我家乡农村的。另一个乡镇有一对父子跟乡亲打架,把对方打伤,自己受轻伤。回来,儿子担心对方报复和索赔医药费,居然想出把父亲掐死已嫁祸他人的主意。父子搏斗了半夜,老人才死。公安一勘察,就发现了破绽。这么愚昧残暴的事件,发生在21世纪,真令人匪夷所思,但这就是乡村,这就是中国。在农村,为了面子,为了小利,为了口舌之争,致死人命的事毫不鲜见。这还不包括因为吵架斗气自杀身亡的,那也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城市里有法律,市民之间出现冲突可以直接找110化解,农村只有丛林法则,谁胳膊硬听谁的,法律形同虚设,也被当成事儿戏。也许农民不是不想寻求法律的保护,只是这保护距离他们太遥远,远没有兄弟哥们的帮助来得更及时。所以,农村信奉血亲报复,依靠私刑,除非不得已才求助法律。

关于农民与法律,学者黄纪苏说过:“法律自从配备了法袍法槌确实好看多了,但还不够好使。首先,使用说明就让人一头雾水。法律语言跟小语种似的,需要养一帮律师法律顾问做翻译。有些高翻批评农民工不懂得讨薪属于“仲裁前置案件”。他连这都懂了,还留在工地干嘛,直接到政法大学当博导不好么?”

在北方农村,人们解决民间事务,主要是靠血亲和宗族,说白了,靠一奶同胞的兄弟。包括政府在农村基层统治都需要依靠血亲力量来维持。北方村里选支书、村委会主任(俗称村长),上面优先考虑兄弟多的人,独子根本没戏,因为横行村里,必须靠亲兄奶弟。堂兄弟都不管用。到如今,农村宗法社会最后变成了农村血亲社会,人人为己,连宗族都是空的,兄弟多了,外人才不敢欺负,兄弟多了,才有可能欺负别人。至于法律,在农村,不过是电视里的节目,不过是避之唯恐不急的麻烦。至于寻求法律救济,对很多农民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想象。

这是信息匮乏时代遗留的“饿”

法国人说:写作,就是跟文字谈一场恋爱,否则只是一堆字迹而已。同理,读书,就是跟书本谈一场恋爱,否则只是手指翻动而已。再写就是文青排比句了,所以,戛然而止。

推特网友 @mrant是一个信息中转站,他每天能看上万条消息,从中精选出最有价值的转发给大家。问君何能尔,他回答说:“
我毕业后在无锡,只有2-3家不大的书店,平日我只能地毯式搜索有价值的书,从藏语邓选到盲文月刊,养成信息扫描狂的毛病,这就是我订阅1400人,人肉逐一读过,选有价值转推的心理动机——这是信息匮乏时代遗留的‘饿’。”

大家都是从信息匮乏年代过来的,过去人们对有学问的人相当敬重,他们说什么,大家就信什么。读《朱子语类》,我发现古代大儒真能胡扯,别人问什么,他都敢回答,并且一副知道分子的派头。有人问朱熹,为什么雪花六瓣。他答:是霰被风拍打成了六瓣,如人掷烂泥团于地,泥必溅成棱瓣。又因为,六是阴数,雪属阴,乃天地自然之数。

朱熹对科学无知受时代限制,可以谅解,但现在的教授如果还这样就不可思议了。网友@Beichen说:必须无情地鄙视一下何道宽教授。作为一名引进了国际上最著名和最经典的媒介环境学学者著作的译者和传播学专家,何教授竟然在保罗·莱文森《新新媒介》一书中把IE浏览器翻译成“微软搜索系统”,将IE和火狐浏览器称为“搜索引擎”,这错误低级得令人发指。

智慧是建立在信息之上的,知道的多了,也就不再上当了。我的好朋友宋石男说:爱妻在必胜客就餐,工作人员在结账后请捐1元善款。爱妻素质很高,没有上当,她立即反问:你们为什么不能在营业款里拿一元出来?比如每卖一份披萨就捐1元?或者即使你们一毛不拔,要顾客捐款,那也得有相应的礼品啊,比如赠送一份甜点啥的……恩,爱妻讲得很有道理!

有的人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对外部世界缺乏了解,对自己更缺乏认识。推友@lucifierya讲了这样一件事:过去的公司有个领导,最喜欢在电话里对着生意伙伴拍着胸口说:“和你说实话啊!”“实话跟你说啊!”“告诉你一句实话啊!”"我总提心吊胆对面电话那头回过神来咂摸着觉得不对劲。他就不回味一下?

有这种口头禅的人还真不少,这潜台词是“如不注明,我所说的都不是实话。”

人衰老的标志就是丧失了对于信息的“饿”,本周最让人感动的文章是设计师西乔的访谈,《我在过着很奢侈的生活》,里面提到她的父母,令人十分佩服。

“我父母都觉得浪费时间是罪过,一直保持学东西,整个家族没有人会打牌打麻将。我爸天天看Google
Reader,经常要缠着我先生问这问那,还岁数大了怕忘,还专门有一个to do
list,要请教那些问题,路由器要设置,代理要更新。我妈也很早就开始了她的博客。”

有这样开明的父母,是儿女的福分。西乔和丈夫霍炬结婚是裸婚,没有任何嫁妆、彩礼、钻戒,也没有拍婚纱照,她只在淘宝上买了婚纱,加上咖啡馆的一场自助餐,全部花费5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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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微史记(2011-8-8)用烤串的竹签来细数还未过完的夏天

Tuesday, August 9th, 2011

不知不觉,已经立秋。夏天把最后的热力和蝉鸣一起释放,台风来了又去,热点沸了又冷,一个夏天就这样悄然过去。

哈利波特骑着青春的扫把就这样飞走了

推特网友@StarKnight说:一个在美国长大的华裔小女生回了一趟国之后,在脸书上传了一张串烤鹌鹑,说明是:“在俺们国家,午饭一般都吃这种迷你烤龙。”

如果你看了《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下)》,就知道西方概念里的龙,就是一个放大版的烤鹌鹑。随着“哈七下”的完结,这部历时十年、四易导演的系列电影终于落下了帷幕,也标志着《哈利波特》成为尘埃落定的奇幻经典。到2011年6月份为止,《哈利波特》已经卖出4.5亿本,译成67种语言,品牌价值高达150亿美元。

《哈利波特》作者J.K.罗琳本人的故事令人称奇。1965年出生的她,六岁就酷爱写作。1990年,她乘火车从曼城到伦敦途中,一个人物形象浮现在脑海里,这是一个黑发青涩的男孩,戴着一副大眼镜。这个形象让她激动不已。彼时,她的母亲去世,她能深切体会到孤儿的心灵之痛,她决定写出来。

1992年,罗琳跟一个葡萄牙人结婚,一年以后闪电分居,生下了一个女儿。她成为单亲妈妈,靠政府救济为生,并且被诊断出抑郁症,人生跌入低谷。此时,唯一能拯救她的就是写作了。罗琳2008年在哈佛大学的演讲中,披露这一段人生感受:“失败意味着扫除不紧要的东西。我停止伪装,回归本真,聚集能量,完成对我重要的作品。恐惧已经释放,我自由了,我还活着,我有爱女,还有一台老式打字机和一个伟大的想法。降到谷底让我从头构建我的人生。”

罗琳所说有多少是真的,颇令人生疑。人总是习惯用简单的因果关系去解释生活,成功了之后,任何一件小事就往励志的方向引。也许,罗琳当时的人生选择本来就是盲目的,闲着也是闲着,写作就跟现在上网刷微博一样,打发时间罢了。

1995年,《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手稿问世,在被12家出版社拒之门外后,Bloomsbury出版社买走了它,不过只预支了1500镑稿费,这钱不足以养家,经纪人建议罗琳出去找个工作补贴家用,97年,苏格兰艺术协会赞助了她8000镑,聊补。她经常带女儿到咖啡馆写书,因为在那里,宝宝睡得快。

1998年是罗琳时来运转的一年,她处女作的版权在美国拍卖,得到了10.5万美元的报酬,她说当时激动得“差点死去”。此后,她以每1-2年一部的速度出版,并且出版时间都选在在六、七月份,学校放暑假的时候。1998年《哈利波特与密室》、1999年《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2000年《哈利波特与火焰杯》、2003年《哈利波特与凤凰社》、2005年《哈利波特与凤凰王子》、2007年《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简称连起来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利波特到后来,调子越来越黑暗,我记得梵蒂冈教廷曾经就此发表过警告。罗琳其实告诉世人,姐写的不是儿童文学,姐写的是死亡。她之所以从不吝于提起死亡,是因为死亡是一种无法改变的东西。没有人在这个漫长的魔法故事中复活,罗琳从不试图给人以假象。即使被复活石唤醒的死人也是不快乐的,最终还是要回到坟墓去。

《哈利波特》在电影上的成功也超乎寻常,它的电影版权被华纳兄弟买走时,罗琳附加了严格的条件,比如,必须全部用英国演员。她牢牢控制全部电影剧本,不容改编乱改,另外她还是担任了最后两部的制片人。如果没有改编成电影,这部超长篇小说的普及度和影响力都会大打折扣。人们就是看着扮演哈利波特、罗恩、赫敏的小演员容颜转变,才意识到时间的飞逝。

《哈利波特》不算完美的大结局,让人明白什么叫一代人过去,一代人又来,唯有此地此景此世界永在。

许多人到电影院里去重温自己的青春,不过友情提醒一下,在网上小心剧透党捣乱。科幻作家@tihu愤愤不平地说:“史上最过分剧透,莫过于把伏地魔倒地身亡的几秒钟做成gif动画放到微博上传播了,谁这么过份啊!”

童年的好吃的都到哪儿去了?

谁的童年里没有一点遗憾?在推特上,一群人回忆童年时的小快乐和小伤感。有人说,小时候好不容易买了一包小浣熊带回家,被母亲放进锅里煮了。

有没有无可抱怨的童年,我觉得我的童年就是。我在田野里听着云雀的鸣叫、采着满地的野菜、骑着马,看着云朵长大,虽不富足,但充满快乐。

身在澳大利亚的准妈妈 @Annie_Tang说: 估计老外读Nothing to
Envy(没什么可嫉妒)脑子里没概念,我们读这个,哎哟,那个画面是栩栩如生啊!什么大红的标语、红扑扑脸蛋、跳舞的儿童、慈祥的笑容金色的光芒、锃亮的拖拉机丰收的粮食……

提起童年,大家不约而同地认为,那时的物质虽然贫乏,但食品既便宜又安全。尤其党新闻爆出95%的山西陈醋由醋精兑成之后,推特微博上更是一片愕然。

@醍醐说:“作为一名山西人,我嗜醋如肉,基本上都买超市标价最贵的山西陈醋,昨晚进厨房看了看,配料表上仍逃不了苯甲酸钠添加剂。”@霍炬经过仔细研究,发现常用的天津独流老醋中除保质期3年的之外,常用的保质期1年的都没有苯甲酸纳,看来不买最知名的品牌能避免一些误伤。

既然区区一瓶醋都以次充好,那么价值高昂的食材就更令人怀疑了。推特网友@arthur369说:“前天请朋友来家吃饭,3个人4个菜。400多克的三文鱼刺身,雪菜蒸黄鱼(2条),蟹粉豆腐,松茸炒鸡蛋。刚才算了一下,原料成本160元。那饭店应该卖多少钱才能有利润可言?”

另一位网友@virushuo补充道:“如果经常买好一点的原材料,你会惊奇的发现按照这种原材料成本核算,大部分高档饭馆都赚不到钱。按照进口三文鱼/金枪鱼/黑旗鱼价格计算,在上海人均低于300块钱的日料店理论上都没利润。人均500之上才能略赚。那么大家吃的到底是什么呢?”

不管吃的是什么,有一点是确切无疑的,食品的价格在升高。网络作家@冯一刀到西北旅游了一圈,发现西安物价长势喜人。贾三包子已经从09年10元一笼涨到16元,某著名肉夹馍,已经从6元涨到10元,并且推出15元一个的优质肉夹馍。而华山门票现在是180元。

BBC报道,自从2008三聚氰胺有毒奶粉事件以来,中国的食品安全问题不断,这一切都让中国的中产阶级感到不安,既然自己不能吃上特供食品,于是一部分有较高收入的专业人士,决定自己种菜,大家在周末时候回归到“以农立国”的传统,当起了农民。

一个爱书的小仓鼠的忏悔

我爱读书,不求甚解,爱买书,只屯不读。知道我见到用汉语写作的韩国专栏作家金宰贤,我才开始自我审视。金宰贤有着特殊的的阅读习惯,手中积压的未读书从不超过3本,读不完绝不买新书。我问,“是因为住处空间放不下吗?”他说:“是心里空间放不下。有书在手而读不完,心里压力很大,就放下所有的事,先把书读完。”每年买书上百本、只读不到十分之一的我表示十分惭愧。我一直以买书代替看书,已然病入膏肓。回到家,到网上书店取消了一个670多元的大订单,接着开始对家里的藏书全面摸底。哪些没看,哪些永远不会看,哪些书何时看,哪些书不该买……这些问题渐渐有了答案。

我发现,我永远不会看的书,都是在二手书店里图便宜买的。比如,出差在海淀的一家二手书店,我买了一套八本《唐宋八大家注疏》,吭哧吭哧背回杭州,翻也没翻过。在杭州的二手书店整套买的《清代野史人物丛刊》等书这辈子也不会去看。

推特网友 @liudimouse分析道:“买书不读综合症的根源在于买装13书,治此症的秘诀在于下决心:不爱看的书哪怕所有人都认为是经典也不买。对我来说这一范围包括所有中国古典文学书籍和几乎所有历史类书籍。总之,你是书的主人,不是奴隶,读经典请只读自己喜欢的经典,不要因为是经典而读。”

而在德国求学的@wuyagege的意见跟鲁迅一致“少读或者不读中国书”,他说:“自从不怎么看中国书之后,脑袋清醒了很多。”

中年人应当无所畏惧

微博的作用之一是提供一各倾诉噩梦的场所。我的朋友郭老师因为即将坐高铁而变得一场焦虑,@guodaxia安慰她:“对付恐惧的最好办法是告诉自己生死由命。常想起小时候我妈讲的一件事。她们村一个渔民,过年的时候让人算命说犯水灾,就没有上船,在家种地。夏天骑着骡子下地,过河的时候骡子忽然惊了,狂奔,把他扔到河里淹死了。”

有一位没见过面的网友@sanwolfy好久不见,却原来他刚刚当了爸爸。有一天夜里,他忽然冒出头来说:“悠闲的生活已离我远去。上天待我不薄,厚重到想压垮我。我是独子,现在母亲出状况,宝宝刚出生,媳妇坐月子,本命年果然不好过啊。好吧,到了需要我咬牙坚持的时候,激起我的斗志了,来吧,生活!”

大家能给他的只有建议和鼓励,“生活就好像吃花生,你永远不知道哪一颗是坏的。”他回复道:“中年男人无所畏惧,因为没有退路。推特能使我偶尔松弛一下神经,不错了。生活本就该如此。”

如果你经常做梦,那要注意了。因为梦是潜意识,是你全部的本能冲动,要跟着它走。所有的焦虑梦应立刻寻找解决方法。在天津听的相声。

老:我做了一个梦。
小:我给你分析分析。
老:我梦到爬楼梯。
小:性压抑啊
老:我还梦到钻地道
小:性压抑呀
老:我这把岁数压抑点好
小:也不能太压抑
老:对,我释放一下
小:于是你梦到无数双鞋,你穿完这双穿那双。
老:好,我性释放了
小:不,您性放纵啊!

无论生活有多么难,重要的还是要靠自我调节,网友@glorysdj说:回来下车走路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家公司,招牌上题着“境由心生,事在人为”八个字,招牌往上是张江此刻漫天幻变的白云。凉风起自天末,人间时秒如梭。

@MadBigg说:用烤串的竹签,来细数还未过完的夏天。

正应了一句日本的汉诗:夏风吹袖满,不必唤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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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微史记(2011-8-2):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Tuesday, August 2nd, 2011

过去的一周,不提感动,因为容易感动的人,容易忘记。也不必说悲伤,因为眼泪会被岁月风干,只留下难以辨认的痕迹。各种情绪,只有借苏东坡的一阕词可以表达:“君臣一梦,今古空名。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我们不会被震慑,也不会噤若寒蝉。

挪威于托亚小岛上的杀人惨案震惊了世界,恐怖分子布雷维克假扮警察,向岛上的年轻人扫射,共造成70多人死亡。挪威全国下半旗致哀,首相在致辞中说:”我们不会被震慑,也不会噤若寒蝉。“这句话也成为7月31日,网易等门户网站的头条。

在这次枪击案中,有一个16岁的女孩朱丽,她藏在海边岩石后面,一直跟她在家中的母亲保持短信联系。她母亲根据电视直播,告诉她外界的情况,并警告她,杀手穿着警服。母亲的安慰和鼓励,稳定了朱丽的情绪,使她逃过了一劫。

挪威小岛杀人狂布雷维克留下了2000多页的宣言,在这份宣言里,也提到了中国,他说“中国人只想赚你的钱”,他说自己到过上海,”一进麦当劳就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你,让你吃不下饭。”他还受骗过,为一个1欧元的菜支付了30欧元。网友评论:“这并不意味着,连恐怖分子到中国都没有安全感。而是证明,此人是个妄想狂。”

布雷维克让欧洲人开始自省,虽然他的恐怖行凶是个体行为,但是与排外思潮的影响密不可分。多种族、多文化的融合肯定胜过排斥与仇恨,但和解之路如此漫长,在看得见的未来,恐怖主义依然会存在。文明世界的人们要做的是,不被震慑,也不沉默。

我~在~高~铁~上~

推特网友 @hushuq说:“ 受不了了,我妈真把房本和保险箱钥匙都给我了,还交代了一大通……您这是坐动车呢还是上刑场呢?”

这里要厘清三个概念:火车,动车,高铁。网友@令糊葱借用香港电视台的解释:“火车是只有车头动力,动车是每节车厢都有动力,动车是经过技术改造后跑在火车轨道上,跑时速200公里,高铁是另外搭架专用新轨道新路线,设计跑时速300公里以上。”

对于很多人来说,出门乘坐动车和高铁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例如,从杭州到上海,虽然依然有大巴、和绿皮火车可以选择,但从出门的方便性来说,这些交通方式几乎不能考虑。如果乘坐普通火车,需要到距离市区1小时公交车程的杭州南站,绿皮火车都是过路车,肯定没有座位,如果要坐在餐车要额外缴30元,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高铁45分钟的路程,它要用2小时30分。

我承认我是一个高铁铁粉,沪杭线第一次通车,当天我就乘坐了,并且在微博上做了直播。我曾认为高铁将改变中国,现在依然这样认为,但是不确定从正面还是负面改变这个国家。

本周我又坐了两次高铁,心情非常复杂。既不敢赞美,也不好批评,既不想晚点,也不想快点,只能默默地看着窗外飞驰的风景,心中默念,准点到站。高铁的时速是340公里,我明白,让中国放慢脚步完全是不可能的,狂奔的路没有终点。跟旁边的乘客聊起来,他们说,既不相信硬件,也不相信软件,更不奢望服务,唯一相信的是概率。

现在遇到编辑催稿,我只需要说五个字,对方马上口气变软变温和,饱含同情与关怀,说:“不急,慢慢来。”这五个字是:“我~在~高~铁~上~”

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台湾诗人、学者蒋勋的一个演讲视频在网上不胫而走。这场题为《山水合璧--从富春山居图谈起》的讲座,让人们领略到中国古典文化之美。蒋勋柔软缓慢的台湾国语,侃侃如也,娓娓道来,让普通话相形见绌。

看完蒋勋的演讲,我立即找出家里刚买的《富春山居图》合璧版,在床上摊开细看。虽然对于西方文明我几乎全盘接受,但是只有最中国的审美才能触发内心最脆弱的感动,无论是文字绘画还是声色。

然而,蒋勋可能不知道,他所珍视的富春山水,正在悄然沦陷。

今年春天,我到富春山居图的取景地富阳,发现工人们正拿着电锯在伐树,旁边的卡车上已经堆满了刚刚砍下的树木,每棵的直径都有足球那么大。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南京这样的大城市,伐树很快就会被市民关注,发上微博,成为一个公共事件,然而在富阳这样的小城市,民间几乎不会有任何动静。当地论坛被牢牢看管,报纸和电视台则完全是地方政府的传声筒。它们唯一敢批评报道的是乱穿马路的行人、与邻居打架的小贩,总之是那些级别在“享受副组级待遇的组员”以下的人。

上了昔日的滨江东大道,我们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宽阔的大路被围墙拦住,挖掘机轰鸣,尘土飞扬,昔日的通途,如今变成了一座大工地。我们一面躲避着大卡车,一面掩着口鼻,来到了黄尘掩盖的黑瓦白墙的院落,这就是“华宝斋造纸文化村”。工作人员告诉我,这里马上就要拆迁,整个江边都会建成别墅群。

我望着这片桃李满园、屋舍俨然的建筑群,一时不相信这是真的。这片厂房和办公室,虽然是仿古建筑,但经过多年的风雨磨洗,已经做旧如旧。更重要的是,院子里的树木都已亭亭如盖,一到秋天,桂花飘香,把人带入仙苑梦境。而这一切,将随着推土机和挖掘机的呼啸而颓然倒塌,不留一丝痕迹。

地震、海啸、泥石流、雪崩,一切自然灾害都比不上规划,前者破坏力虽巨大,但偶然而发,建筑或可幸免,后者是有计划、有理性的铲除,所到之处,地貌永久改变。然而,谁能阻挡GDP冲动,谁能阻挡富人区的诞生,谁能阻挡这片古老的江景被少数人独占?

走出华宝斋,我和老婆在一片断垣残壁前,留下照片做纪念。

富春山居,我心中美丽的风景,在挖掘机的一起一俯中,默默陷落。

古老的敌意

最近,诗人北岛在香港书展上做了一次演讲《古老的敌意》。他借用里尔克的诗句“在生活和伟大的作品之间,总是存在着古老的敌意”,借题发挥,认为一个人和他的母语,他的时代,他自己都应该存在一种紧张关系。他尤其批判现在的粉丝文化,认为那是一种小邪教。他说:“写作是孤独的、诚惶诚恐的、如履薄冰的,我看到太多同时代的作家、艺术家沉沦,为金钱、为权力,我为他们痛心。他们被自己打垮,不再和自己较劲,向这个世界投降了。”

在采访了《盗墓笔记》作者南派三叔三个小时之后,我被他的勤奋、高产、幽默、自信打动了。路过书店,我徘徊半晌,最后买了一套汪曾祺……我还是不能任自己坠落到看通俗小说的地步,这是一个人的挣扎,这是最古老的敌意。

和菜头说:“ 昨晚偶然点开手机小说页面,找了一篇最火爆的连载小说看,看了三章就放弃了。每章都在写一些非富即贵的人,每一个主人公都又帅又酷。我实在是见不得一个穷光蛋写富人的苦恼,我更见不得一个太监写情圣的纠缠。”

这种通俗体不仅存在于文学中,而且在思想界也不鲜见。

没有生活,不接地气,整天跟书睡,又不肯静下心来做学问,活在幻象里,又不会写小说,最终写出来的,就是这种影评不像影评、书评不像书评、政论不像政论、小品文不像小品文的四不像的文体。这才是没有鸡的心灵鸡汤。对这样的文体,理应也要保持古老的敌意。

不过生活总是充满令人意想不到的感动,友爱而诚信的社会在可以小范围内实现,比如我和房东之间,租房进入第三个年头了,只见过一次面,签过一年合同。其余,都是他在租赁到期的前一天,给我发个短信,“房租多少+水电费多少”,我给他打到卡上。而且,物价飞涨,房租不涨。既然如此,尽管已经在郊区买了房,我还是再住一年吧。

在日本的网友 @moonlightlovere说:“
去日本东北的志愿者出乎意料的多,一车一车的放暑假的年轻人,神户、东京、大阪,各处来的都有。甚至有人露天搭起帐篷,准备长期作战。我们被分到医院的垃圾分类,干了一整天也只收拾完了一个房间。无奈的离去,双手合十,为他们祈祷。”

暂时的诗意的栖居也是可能的,科幻作家 @tihu:“一个人在家第八天,风裹着雨在窗外弥散。整个房间被暗影吞噬,失去了一切线条和层次感。只有显示器的荧光,洗衣机的搅拌声,以及我吃西瓜的‘哧溜’声。”

身在北欧的新浪博友@小观音i:“睡不着,爬起来看德语教学视频,记了满满当当17页笔记,略有进益。古城的天亮得比家乡晚,此刻依然是明明灭灭万家灯火。听到洗漱声,轻微咳嗽声,狗狗和鸟儿叫声。眼前忽然浮现一个画面,我正走在长满青草的河岸边,露水湿了鞋和袜,除了向前还是向前,一旦停步则呼吸消减。”

本周最出色的总结来自推特网友@Liar_2011,在阅读了大量古诗之后,“ 我总结了古诗四观:田园有宅男,边塞多愤青。咏古伤不起,送别满基情。”

90后美女@Doriscafe参加了一个两岸三地大学生的活动,最后一天:“台湾人和大陆人互相送行来送行去,最后竟边走边唱起歌来: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瀟瀟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当然,重点在‘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看得我竟热血澎湃,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激情,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表达方式,无论现实多残酷,血仍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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