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the ‘写作’ Category

到二手书店去挖“雷”

Monday, March 30th, 2009

原载《广州日报

假如我是一个图书出版商,我一定会经常去二手书店走走,把那里滞销的书都翻一翻,找出这些书卖不动的原因,从而避免重蹈覆辙。

瞧瞧书架上傲然屹立的这些书,从一个选题到成书,经过了多少智慧的脑袋拍板,又经过了多少勤劳的双手制造,才来到这个它们本不该来的地方。可以想象,它们的策划者当初曾是多么兴奋,它们的创作者当初是多么辛苦,然而,这一切全都跟当初想象得多么不一样啊!这些书从一出生就被堆在仓库里,没有一本进过金碧辉煌的书城,没有一本到过咖啡飘香的书屋,他们重见天日的那天,就是被拉进二手书店的那天。

当然,很多书遭受这样的命运并不公平。比如,我昨晚买的《中国茶文化大辞典》由三位年逾花甲的老教授耗费心力编纂而成,现在只能以48元的价钱出售。这本书之所以来到这里,一定是出于阴差阳错,研究茶文化的人找不到它,倒卖普洱饼的人不去瞧它。直到机缘巧合,它来到我的手里,并通过我辗转送给好茶胜过好色的老吕同学。

不过,也有一部分书摆在这里算是实至名归,比如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的这本《唐师曾:从学生到英雄》。唐师曾是一个照相的,说好听点叫摄影师。摄影本来是与光学和化学有关的技术活,但摄影师却不穿白大褂而穿马甲,这是因为曾经有一批人把照相从一个技术活得到升华,成为一门艺术,也有人为它献出了生命。唐师曾确实去过一些危险的地方照相,但并不比山西矿工的工作环境更恶劣,难道一个人因为做了点本分的事,按了几下快门,就一下子变成英雄了?恕我驽钝,我实在想不明白。大概很多读者都跟我一样糊涂,才使这本书来到了二手书店。

还有一些书,被放到二手书店我都觉得太高抬它们了,应该直接搓成烟花爆竹和窜天雷。有一套“大国解疑丛书”横亘在书架上,书名依次是 –《为什么偏偏是美国》,《为什么偏偏是德国》,《为什么偏偏是英国》,《为什么偏偏是法国》,《为什么偏偏是俄罗斯》……为什么偏偏是我卖不动?因为你的书名太欠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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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家吴昌硕

Sunday, March 29th, 2009

老蒋来杭州,一起游西泠印社,见到吴昌硕写的两枚篆字,与网络低俗动物如此神似,大笑而归。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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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从何处读起

Friday, March 27th, 2009

历史不仅容易被记述者歪曲,还会被阐释者们糟蹋。

在社会科学领域,我对所有自称发现了规则和定律的家伙都抱着本能的怀疑态度。带着坏情绪研究历史,处处都想着发泄和影射,预设观点,挑选史实,杂拌以一知半解的经济学、成本论,调制成一锅时鲜的历史理论,四处开坛讲座,广收信徒,这不是做学问,而是做法事。

与其听学者们郢书燕说,不如自己读史。可惜我们这代人都没有童子功,只好临时恶补,急学先用。可是一部24史,从哪里读起呢?

近来发现一套《经史说略》,淘自二手书店,我是冲着其中的《二十五史说略》去的。《二十五史说略》为读国史提供了一个基本纲目,每一章节的作者几乎都是该断代史领域的方家。读得我心花怒放,莫名欢畅。

在电脑城,我用10元钱买到了两张碟,是《二十四史全译》的电子版。看了这套书的序言,并且搜到一篇文章《七年只出了一套书》,我才知道这套书来得真不容易。

中国一直有盛世修史的惯例,按说改革开放积累了这么多的财富,在北京随便划出一片地皮卖掉,就足以把24史翻译成24国语言。然而,上国并没有这笔资金。这如同我们家乡的一段歌谣所唱,不孝男对老婆百依百顺,“也有枣,也有梨,也有闲钱去赶集”;对老娘爱搭不理“也没枣,也没梨,也没闲钱去赶紧。”

以许嘉璐为主编的核心团队,只得借助民间资本,才使这一项目继续下去。民营资本家杨冠三先后投资了5000万,才使得这套书书在2004年问世。成书之日,全体员工莫不鼓掌相庆,并潸然泪下。

《二十四史全译》动用了国内史学界最精锐的力量,先后用了13年才完成。书未成,担当重任的史学家邓广铭等人都已仙逝。许嘉璐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不知深浅”和“悔不当初”,而总编辑孟繁华,回顾最绝望的时候,说自己“经常半夜里惊醒,猛然坐起,满头冷汗,心怦怦乱跳。”他说:“看不到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

当我在电脑上,翻看此书,对投资人、编辑者乃至全体工作人员都心生敬佩。《二十四史全译》全套书原文4000万字,译文6000万字,合计1亿字。为了便于保存文脉,全书使用正体字(即俗称的繁体字),横排,左古文,右直译,便于对照,一目了然。这种不装大尾巴狼的排版,是中华书局不肯做,也做不到的。这套书最重要的功绩在于,使没有扎实古文功底的人也可以自由畅快地读史,为中国史书向国民普及、向全世界翻译打了一个基础。

这些人没有入选感动中国,甚至很少有人记得他们,但是每一个读过《二十四史全译》纸质书和电子版的人,都会由衷地对他们表示感激。

让我们一起重温中国史学的伟大传统,倾听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那痛彻肺腑的誓言:

仆窃不逊,近自托于无能之辞,网罗天下放失旧闻,考之行事,稽其成败兴坏之理,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草创未就,适会此祸,惜其不成,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仆诚已著此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则仆偿前辱之责,虽万被戮,岂有悔哉!然此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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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山夜市

Friday, March 27th, 2009

骑车两小时,路过吴山夜市。夜市,这名字既市井又诗意,总让人想起“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在这个女子褪尽铅华、孙子卸掉伪装的地方,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我花了20元买了一个百利钥匙包,就在我准备再花40元买一支万宝龙的时候,旁边热闹的碟片摊位吸引了我,那里有D9压缩的电视剧卖,5元一张。

我找到了《南方公园》1-12季,7片装。这出剧一直深得我心,因为它表面上脏话连篇,放荡不羁,扒下了美国人日常生活中温情脉脉的伪装,其实内里价值观很牢固,比葫芦娃高尚多了。假如平移转换到中国,不知该有多么好玩。

我喜欢看国外的历史剧,但从没看过日韩的。于是买了日系《太平记》、《笃姬》,《歌姬》;韩系《太祖王建》、《风之国》。准备找个时间善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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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雷书榜(2009.3.22)

Thursday, March 26th, 2009

原载《广州日报》

一、 王志成《后现代生活沉思录》

雷人指数:4星

这本书被摆放在浙江大学校内一家书店最显眼的位置,因为作者是浙大的教授,博导,基督教与跨文化研究中心副主任。这本集《姨妈的后现代生活》与《沉思录》与一体的著作,被作者收入他自己主编并作序的“文明经典文丛”。作者称“一直以来想做一件事,翻译一些比较经典性的书,出版一些富有生活气息和思考深度的书”,那么让我们来一起领略这本书里的“生活气息”和“思想深度”吧。

本书158页,有一篇文章《爱死你了,杭州》,这语气酷似出差半年的男人见到老婆时说的第一句话。“作为一个杭州人,我常常感到内心的冲动,因为她太美了,太美了,太让我感到惊喜”,作者用了翻江倒海的排比句式,说杭州的春天、夏日、秋霞、白雪,都“让我激动”,“我在杭州一年一定有多次高潮。”尊敬的王教授,您一年有多次高潮自然是一件好事,但用这种初中生的文笔出来忽悠读者并且冒充有思想深度就是你的不厚道了。

二、刘红翻译《中国漫游记 七十八日游记》

雷人指数:3星

豆瓣网站资深网友夜奔自去年开始,就在以“倒贴一元”的价格拍卖这本书。令夜奔愤怒的不是这本书的内容,而是它的翻译。这本打着中华书局牌子的书,译文至少存在两个问题,一是诘屈聱牙,拗口难懂。你能看懂这个句子吗?“以前俄军占领的时候曾经很粗暴地对待这些经文,所以现在主僧们就好比像是在宴会上喝了苦味汤而把肉也都吐出来了。”二是张冠李戴,缺乏常识。译文中把1905年日俄双方代表在朴次茅斯签订的《朴次茅斯和约》误译为《波茨坦条约》,从而把世界历史向前拨快了40年。

夜奔最后寄语译者说,你现在是日本横滨国立大学教师,这很好,你要继续祸害日本青年吧,千万别回来,我怕你教的学生把密码电文翻译成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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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与他的时代一起死去

Thursday, March 26th, 2009

如果对60、70年代出生的人说起海子,我只消说出下列一串关键词:政法大学,山海关,橘子,孤筏重洋,梭罗,麦地,德令哈,以梦为马,秋,神的家族,鹰,1989,春天的风暴……

然而,面对80,90后,上面这些词语如同暗语黑话秘咒,看来我需要耐心地从头说起。

海子是谁?简单地说,海子是中国政法大学的老师,留着一头蓬松的头发和小胡子,戴着一副眼镜。像所有八十年代的青年一样,他写诗,他太爱诗歌了,所以他在山海关卧轨自杀。尸体解剖后发现胃里只有一个橘子。他的自杀经过精心准备,遗物中有几本书,包括:梭罗的《瓦尔登湖》、《新约全书》、《孤筏重洋》,后者一本讲探险的非虚构类作品。

在一个人人嘲弄“梨花体”,程序员开发出“做诗机”的时代,在一个人们因为失恋、失业才自杀的时代,该怎么解释海子的死呢?

海子的死似乎早有预兆,很多人从他的诗歌里找到端倪。例如在组诗《太阳》中,他写道:

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
也有人类的气味--
在幽暗的日子中闪现
也染上了这只猿的气味
和嘴脸。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

不过这个逻辑也很牵强,有很多喜欢吟哦死亡的诗人和文艺老中青们,至今不但没有要寿终正寝的迹象,而且都有活过文怀沙的趋势。

海子的死,本来是一场个人悲剧和家庭悲剧(海子家中还有老母),然而经过了诗人们的诠释,却成了一次殉道。一个叫西川的诗人声称:“诗人海子的死将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之一。”以此为基调,诗歌圈子开始奉海子为圣徒,视他为一种象征,一个符号,并树立为一个偶像,也成为厌世诗人们模仿的楷模。据西川在1994年撰文称:“由于自海子自杀以来,死亡一直笼罩着中国诗坛,至今已有少于14位青年诗人或自杀,或病故,或被害。”诗人果然不讲逻辑,病故和被害,跟海子的死有个鸟关系。

理解海子之死,要从他所身处的时代去找原因。

1980年代,是中国社会变革剧烈的时代,说好听点,叫“旧的秩序已然粉碎,新的秩序还没有建成”;说隐晦点“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说直白点,一部分人要把权力转化成原始积累的资本,大部分人反对。物质上的尖锐对立,反而促使很多青年去追寻精神。在象牙之塔内,理想主义大行其道,浪漫情怀所向披靡,现实主义则不受欢迎。诗歌成为一种理想主义的最好载体,因为它可以通过隐喻,既表达了思想,宣泄了情绪,同时又保护和隐藏了自己。这跟如今的网民们用神兽来表达观点的手法是一致的,尽管载体不同。

那时候没有互联网和手机,诗歌要想发表不外乎几个渠道:投稿给诗刊、星星等为数不多的官方认可的刊物;发表在自己印制的地下诗歌刊物上;通过墙报、大字报、信件等方式,口碑相传。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组织,一个个诗歌圈子。

对于海子来说,如果想让自己的诗歌传播,所能借助的也只有诗歌这个圈子。而据我所听到的口述实录称,80年代的诗歌圈是一个外表光鲜,内里黑乱的组织。当然用现在的眼光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把网友见面开房的年代,提前了20年。不过尔虞我诈,互相倾轧肯定是有的。据西川的不可靠回忆,海子就因为诗歌受到贬损,还跟人发生过争执。在离开了圈子,就无法传播的时代,海子没办法开个博客,他只能让自己的情绪更加内敛,同时在诗歌中传达对“彼岸”“麦田”的向往。

诗人自杀是一件全世界共有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对于海子来说,死亡不仅可以远离猿猴一样的“人类”–其实,他大概把诗人等同于人类了,而且还可以塑造不朽,达到永恒。看上去是一笔很不错的买卖。对于他身边的诗人同僚们来说,海子的死对他们利大于弊是无疑的。那时候的诗人都喜欢大吼: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如果你面前有1000名挑战者,
我愿意做第1001名!

听上去好像世界是个异性,而挑战仿佛是求婚。

而面对死亡,他们一个个都朝海子努嘴,卧吧,卧吧,你走到了人类的尽头,快去跟但丁讨论神曲,我们会怀念你的,我们会写文章回忆你的,我们会开朗诵会悼念你的,20年后,我们甚至会出版你的全集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海子死了之后,暴风雨随之而来,此后的中国,进入了另外一条快车道,一直疾驶到2009年。只是今天的中国,已不再是20年前的那一个。如今社会的财富疆土已经瓜分完毕,被理想主义蒙骗的人们等清醒过来也只能吃点别人的瓜落,而今的年轻人,已经不再轻易受种种打着精神旗号天师神汉的蛊惑,他们心中有主张,路上有惊慌。我难以想象,当他们打开海子诗选的时候,会做何感想?那些秤砣一样的话语,还会敲打他们的额头并留下印记吗?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春风吹着四一哥,阳光照着洛丽塔,他们在讨论谁叫海子他为什么死以及他为什么还在那么多人心中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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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空洞】简单的快乐主义

Wednesday, March 25th, 2009

【按】我摄了一年的影终获发表,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在我的博客上,有一位匿名网友留言,分享了其走入古典音乐之门的诱惑、激动、解脱与喜悦。和菜头有“树洞”,我有后发优势,规模一定大过他,姑且叫“防空洞”,以下是本期防空洞全文:

  在过去的一年,跟你一样,我迷上了一样东西——古典音乐。

  音乐同样给我打开另一扇门,让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但后来,我在享受音乐的美好时,一样被欲望所缚,搜集和购买各种版本的进口CD成癖。一个喜欢的作品买8、9个演奏版本,一周不去音像店就浑身不自在,一见到好版本就两眼放光激动得要背过气去。

  还好我只是烧进口CD,还没发展到烧进口器材。但已经够得上“败家”二字了。

  忘了是哪天,在图书馆里发现了一大批进口CD,仔细看里面的说明页上,都手写着几个小字:“XX收藏于XX年”,然后就是图书馆盖的“捐赠”章子。

  突然发觉自己很自私,甚至有些变态。

  我所有的CD都不许任何人碰,包括我的家人,更不会外借,每日小心翼翼的取出想听的CD,甚至连自己落在碟片上的指纹都会厌恶。我真成了它们的奴隶。

  自那以后,我就不再买CD了。并开始把自己的CD送给感兴趣的朋友。一张张送出去,人反而轻松了,解脱了。

  现在,古典音乐听得少了,但开始给孩子写歌了,像王佩老师一样自己录音,然后放给孩子听。当听到孩子唱我写的歌时,绝对比听巴赫、贝多芬更感动。

  现在,漫画也看得少了,开始给孩子画故事,做成小册子。看着孩子傻乐傻乐的看我编的故事,自己也傻乐傻乐的。

  现在,一个人出去玩,已经不用照相机了,只想把看到的都记在脑子里,能记多少是多少。

  这是什么主义,没想过,就叫简单的快乐主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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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底揭晓

Wednesday, March 25th,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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