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the ‘写作’ Category

打击“恶搞”与检抄大观园

Wednesday, August 23rd, 2006

曾经风风火火、盛极一时的网络“恶搞”,突然成了低俗和不健康的代名词,面临老鼠过街、黑皮偷面包的命运。近来,反对“恶搞”的文章,不仅屡屡出现在强势媒体上,而且已经从起初的口诛笔伐,发展到主张动用国家公权力打击的地步。看看下面这些新闻标题,你是不是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恶搞”红色经典 将被追究法律责任(《法制日报》 )

向“恶搞”等不良舆论环境挥利剑(《中国青年报》)

滥用恶搞自由的后果是没有自由恶搞 (《中国青年报》)

今夕何夕?改革开放已经进行了近30年,以人为本已经成为发展共识,中国的经济崛起已被全世界所瞻目。当年写批判稿的“石一歌” 已经成了中国最有文化的教授,当年大串连的“红卫兵”已经开始旅游休闲安度晚年,当年跟着瞎起哄的“红小兵”也已经成长为社会的中坚力量。但是,在上述文章中,我们却嗅到了久违的大字报的气息。

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更令人担忧的是这样一种趋势:打击“恶搞”的范围,正从互联网蔓延到文化艺术领域,从针对业余作者扩大到专业艺术工作者。 素有知识分子代言人之称的《光明日报》,近日发表署名文章《“恶搞”成风败坏艺术形象》,文中写到:

“在当代文化发展过程中,出现了许多奇怪现象,如狂妄无知、无聊游戏、追名造势、逐利拜金、跟随模仿、好逸恶劳、投机取巧、颠倒是非、恶意炒作、歪门邪道、恶搞经典等,这尤以美术界为甚。”

这种动辄把“某某界” 单独拎出来批判的笔调,为近20年来中国所罕见!

接下来还要干嘛?把美术界里隐藏的“恶搞”派抓出来批斗、游街、关牛棚吗? 要在文化思想领域搞一场轰轰烈烈、触及灵魂的政治运动吗?

当然这只是少数人的一厢情愿而已,从中央到地方,从国家领导人到普通老百姓,大家都知道政治运动的危害。

我们不否认,有一些经过二度创作的文艺作品,可能侵犯了著作者的版权,可能冒犯了一部分受众,甚至也可能对未成年人产生误导。但这些都可以通过现有的法律政策手段和教育手段进行纠正,完全没有必要要搞成一场风声鹤唳、兴师动众的全民运动。

学过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来自朝廷的指示、上级的政令,在执行过程中往往会被下级官员所扭曲,会被某些人根据自身利益人为地缩小或放大。 所以老百姓才常说:“经是好经,被歪嘴和尚念坏了”,所以,老百姓即使有怨言,也是只反贪官,不反皇帝。在百姓看来,政策执行者的所为,也是一种“恶搞”,而且是一种危害更实际、影响更恶劣的”政治恶搞“。

打击”恶搞“虽然占据着舆论高度,但执行起来却极易产生问题。

首先,”恶搞“的定义模糊不清。什么算”恶搞“?什么算”善搞“?恐怕连”打击恶搞“叫得最响的人都说不清楚。有人说,随意改编”红色经典“就算”恶搞“,什么叫”红色经典“?文革期间宣传打倒走资派的电影算不算?那可是红色年代拍出来的呀。《一江春水向东流》算不算?那可是在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白区拍出来的。由此可见,”恶搞“一词,在网上说说可以,真要进入政令法规,却需要严格定义,或者另换一个准确的词汇。

其次,由于”恶搞“一词内涵不明,外延不清,在施行打击的过程中,很有可能被利益集团和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 自己技不如人,就说别人恶搞;自己口碑不佳,就骂他人无耻。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万一打击”恶搞“的力度层层加码、逐级放大,那么伤害的不仅仅是上网找点乐子的网民,还会伤害到一些富有创造力的知识分子和文化从业者。如果那样,对先进文化的发展以及整个民族创造力的释放,都是沉重的打击。

中国是一个追求法治的国家,像打击”恶搞“这类带有一定惩戒性的行动,都应当通过宪法和法律的框架来实现。法无明文规定不算违法。谁都不能视法律为儿戏,单纯为了打击”恶搞“而专门修订有关法律。

人们不禁要问,”恶搞“真有那么邪恶,那么可怕吗?《三国演义》把《三国志》中的曹操写成奸贼,把鲁肃、蒋干写成草包,符不符合”恶搞“的标准?《西游记》里把西方净土写成了索贿腐败的场所,也是一种恶搞吧?唐朝的打油诗算不算恶搞?鲁迅的《故事新编》是典型的”恶搞“吧?推而广之,民谚、歇后语、顺口溜、手机段子,统统都可以圈进恶搞的大网里。

据说,苏联集体农庄里,一对男女正在偷情,远处炮兵演习,不巧打过来一枚导弹,落在两人身边。幸亏那是枚臭弹,男女二人吓得脸色煞白,惊魂不定地说:”多大点事,至于向我们发导弹吗?“

是啊,多大点事?但是如果放大其危害,耸人听闻,上纲上线,其震荡和影响,就会比巴格达上空的导弹还要大。贾府检抄大观园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检抄大观园是荣宁二府走向衰败的标志性事件,古往今来,读之者无不叹息动容。事件的起因很简单,丫头呆大姐在大观园里捡到一个作新婚性教育用的绣春囊,恰被老谋深算的邢夫人看见,交给王夫人。王夫人深感震惊,在王善宝家的奸谗蛊惑下,她下决心向不良的男女环境挥出利剑

滥用住在大观园自由的结果是没有自由住在大观园。

而执行者恰恰是差点被冤枉了的凤姐,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政治考验面前,她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奉命行事。当抄家队来到了探春院里,凤姐表现得灵巧客气,几次回避了敏探春的锋芒。但是,这个时候,人类文学史上最势力、最愚蠢的人物王善宝家的,开始发飙了。书中说--

他只当是探春认真单恼凤姐,与他们无干.他便要趁势作脸献好,因越众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 嘻嘻笑道:”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没有什么.”

每当读到这一段,我都激动莫名!中国文学王国上,最响亮的一记耳光就要打响了!

只听”拍”的一声,王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掌.探春登时大怒, 指着王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如今越性了不得了.你打谅我是同你们姑娘那样好性儿,由着你们欺负他,就错了主意!你搜检东西我不恼,你不该拿我取笑.”

一记耳光,响彻了五千年漫漫长夜!

而在此之前,探春冷笑着所说的一段话,更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你们今日早起不曾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们也渐渐的来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 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听说要拍新版的《红楼梦》了,我作为普通观众提一点希望。导演拍的时候,一定不要恶搞,尤其是事关检抄的第73-74回,要绝对忠实于原著,我们全国人民都在等着听这记响亮的耳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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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要得罪爱国小愤青

Wednesday, August 23rd, 2006

小愤青又要来劲了,因为《新安晚报》报道:NEC手机词库翻出“中国狗”一词

事实上这是国产金山词霸里收的一个词,英文chow,翻译成“中国狗”,证据在此。而金山词霸照抄了《简明英汉词典》,这笔账再怎么算了,算不到NEC头上。

当年中国从乌克兰引进了一种猪,官方都叫它“乌克兰大白猪”,以至于好多人都是从猪开始知道乌克兰的。“地名加物种”本来是日常生活中很常用的一种命名方法,波斯猫,安喀拉羊,法国蜗牛……没见这些国家的愤青为此起来抵制中国货。

可怜记者,SB愤青,闲得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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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强的茶广告

Wednesday, August 23rd, 2006

法律睡着了……


(湖南娄底审判员当庭打起了瞌睡)

教育睡着了……


山东滨州全国中小学后勤工作论坛上,听取鼾声一片


安全也睡着了……


四川煤矿安全会议上有人在睡觉


同志,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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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博村

Wednesday, August 23rd, 2006

浙大代表团 浙大支教团成员走访昭觉县城北乡牛博村小 计算机学院为学校送上结对款

浙江大学官网讯】2006年4月13日上午,浙江大学团委副书记吴巨慧,团委实践部部长吴峰,计算机学院团委书记吴为进以及支教团一行前往昭觉县城北乡牛博村小看望在学校工作的教师以及在学校上学的36位贫困学生。计算机学院团委书记吴为进还为学校送上了学院的结对款3000元。

城北乡牛博村小位于昭觉县城北面约5公里,半数以上学生的父母由于吸毒贩毒等原因被劳动改造,孤儿率相当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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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的一天

Wednesday, August 23rd, 2006

早晨7:00,我饱含热情完成了那篇《欲望闪电》,放到牛博网上,不停地刷新评论,半个小时过后,看到一网友两个字的评论:闰土。我心里很得意,暗想自己怎么能跟迅哥比呢。

带着得意的笑睡去,等待醒来看到更多的评论和更多的点击。前一天点击量已经超过了7万,今天少说也有8万吧。

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一位朋友问牛博是不是出故障了。我来到电脑前,在Firefox中打开的若干个标签页还没有关闭。我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刚写的帖子保存下来,刷屏,发现真的无法访问。

一天坐在电脑前,外面雷声隐隐,接着下起了雨。因为我的办公室在最高层,楼顶有排水管经过,不一会就听见急流澎湃的声音。

离开牛博,写Blog一点激情也没有了,写的文字也干瘪麻木,就像这篇一样。20多天以来,天天对着牛博网刷屏带给我很多久违的快乐。看最新更新的文章,看网友留下的评论,或者到别人的Blog上去留个言,捣个乱,已经成了我生活的重要部分。我是一个病人,穿着病号服,一个姓牛的小护士,搀着我,陪我散步、晒太阳。如今我病还没好,小护士却不见了,我只好拄着拐杖,依旧散步晒太阳。但是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晚上开始摆弄整个网站的Blog程序,安装插件失败,差点造成全站瘫痪。人生就是不停的折腾,有的是主动的,有的是被动的。

MSN上遇到一个MM,这个MM总是在类似的时刻出现,以至于我怀疑她是不是天使艾美丽转世的。她说,生活就是煎熬。我说,是的,但我们要争取煎得外焦里嫩,熬得肉烂骨头硬。

老蒋在Blog上推荐了一个音乐网站www.likenote.com,自带播放器的那种, 没有牛博的日子,就听歌吧。我从第1页一直听到第18页,发现了这首,看了看翻译的歌词,把我乐坏了。

嗨,你好,是我,一名歹徒。
我求你,我的爱人,接受幸福吧。

心情也敞亮了很多。想起上周日夜里,跟老友胡仔喝酒,勾起青春往事,我在MSN上跟老罗说,为了一去不会的青春小鸟,我想大哭一场。他说,想开点,青春没了,性饥渴也没了,不是很好吗?想想当年,你想睡一个好姑娘有多麻烦。我破涕为笑。有这样的朋友,算我走了狗屎运。

牛博不过是个小护士,老罗才是主治医生。只要有他在,走个小护士怕什么。况且,护士MM说不定哪天又回来了。

老罗说,忧郁那玩意是三十岁以前玩的,三十岁以后就应当彻底抛弃。 可是他能做到,我恐怕还要继续操练。

继续操练是一个典故,它来自80年代一篇NB无敌的小说。夜深人静,无博可看的人,去操练操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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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记下和菜头的博客地址

Tuesday, August 22nd, 2006

http://www.caobian.info/

槽边往事论坛

也请记住今天这个日子:2006年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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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宿操场丢了谁的人?

Tuesday, August 22nd, 2006

清华大学又上头条了,一些送新生上学的家长,因为学校周边找不到住宿的地方,而集体露宿操场。今天,这成了媒体、网民奔走呼告的大新闻。

其实想想都知道,开放了一切迎奥运的北京,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的海淀,怎么会没有住宿的宾馆呢?我在携程网上查了一查,北京金域万豪酒店★★★★★,北京新世纪日航饭店★★★★★,世纪金源大饭店★★★★★,西苑饭店★★★★★等中关村附近酒店(小星星代表星级),订房状态都一派良好。为什么学生家长不去住这些酒店,让媒体碎嘴,让清华为难呢?

当然,能证明出四色定理的人都知道,这些家长无处投宿,不是伟大的首都接待能力不足,而他们自己消费能力的问题。不是找不到宾馆,而是找不到便宜的宾馆,可以断定,北京十景之一地下室招待所都人满为患了。

自 己的家长裹着被子睡草场,学生首先觉得难为情,但是一看有上百家长都在那里宿营,嫩瓜一样的虚荣心也就不再难堪了。但是有人不这么认为,在他们心目中,清 华那是象牙塔,那是培养过泼熊英雄的圣地,怎么能一夜之间变成流浪人员收容中心呢?我说的这类人,有学生,有教工,也有记者。

中国是个极端
喜欢摆谱的国家,上有所好,下必效之。有一些人已经在心中把中国定位为一个强国,看到老百姓面有菜色,就质问何不食肉糜。殊不知,中国大多数家庭仅仅摆脱贫困线而已,对于那些儿女考上清华的温饱家庭,能够交足学费已经很不简单,哪来得钱住星级宾馆?

在中国从来不缺少势利眼,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没钱摆阔的人,这种人在媒体中也有很多。思来想去,不便于痛斥人家节俭,那好,就迁怒于学生吧。

你们都这么大人了,为什么上学还要家长送?还有没有点自理能力,还有没有点独立精神。这样的人,将来怎么能输送到中南海呢?

说 这话的人且慢小黄瓜刷黄漆装老成。要知道,中国的孩子,尤其是小地方的孩子,可能上大学之前都没走出过小县城以外的地方。千里迢迢负笈游学,心理上才正式 经历断奶期,家长当然不放心,孩子表面嘴硬,心里也希望父母送一程。人家又没用公车接送,又没有公费坐飞机、住酒店,你们在这里充什么道德总局?人都是慢 慢长大的,对大部分中国孩子,不能像美国孩子一样要求,也不能像从小走南闯北的小同胞一样要求。

所以,我认为,家长集体露宿清 华,不但不丢人,还给我们浮躁的媚富文化一记响亮的耳光!如果清华大学足够开明聪明,从明年起应该主动向学生家长提供帐篷、睡袋,鼓励大家集体露营,并且 在操场举办篝火联欢,请电视台全程直播,让打肿脸充胖子的中国人都醒醒。别TM整天弄得整个中华民族,衬衣里面塞俩篮球,性感不叫性感,隆胸不叫隆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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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之前

Monday, August 21st, 2006

站在窗前,从22层楼望下去,高架桥显得空空荡荡。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在清醒状态下迎来黎明。大自然的黑夜,是我的良伴,我的佳偶,而另一种黑暗则是我害怕、厌恶和痛恨的。

昨天夜里,我看了凤凰卫视曾经播出的节目《莺莺之死》。当高莺莺的姑姑讲到悲情之处,片中响起了《无间道》中黄警官被黑社会扔下高楼时的音乐--“再见,警察”。片子最后的一段话,大意说:高父手里的物证--带精斑的内裤将成为真相大白的关键,可谓一语成谶。如今,官方版真相公布了,再回头看这个短片,更令人感慨万千。

按新闻经典学派的观点,凤凰这个片子做得略显匆忙和粗线条化,比如,没有采访到作为另一方当事人的官方,叙述风格激情有余,冷峻不足。但这不妨碍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不妨碍我为高家流一把无用的热泪。

官方可以召开发布会,公布他们认为的真相,可以登满中、英文的报纸,但不妨碍我选择不相信。

我,一介草民,无力去搜集证据,呼吁再审。在黎明到来之前,我所思考的问题是:我还能做什么?

像格瓦拉那样?不但没条件,说实在的,也没那个胆子。如今,英雄是印在T恤衫上用来传达观点的。《玻利维亚丛林日记》一共264页,我看到第160页,发现敌人还没消灭一个,游击队员反而淹死了俩。

当黑暗吞噬晚霞,英雄的背影已远。而我们中大多数不过是一群普通人,守候着自己的小欲望,应对着生活的小烦恼。

苦难临到谁头上,对谁才有意义。我们庆幸,现在还是个普通人。但是,正如古希腊的英雄所警告的,我们不能放弃同情,因为苦难转来转去,有一天也会落到我们头上。

谁也不希望灾难落到自己头上,既然这是生存的前提,那么显然我们还是应当做点什么。

我所能做的,就是活得更好,比以往都要好;我要获得力量,比以往更多的力量。这样才能抵抗诸恶,求索善良,帮助几个绝望无助的人。

我确切地知道大自然的黎明什么时候到来,但我不知道另外的黎明,我没见过它。但是,我希望活着看到那一天。因为瓦尔特曾告诉我们:只要活着,就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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