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35岁后还不结婚,在他的家乡,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刚开始,大家都会问他的父母“抱孙子还是抱孙女了?”,后来只有亲朋好友才问“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再后来,就像战场上突然的无线电静默,再也没有人问了,大家对他的父母道路以目。
我想说,单身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努力过,10多年以前,我就开始相亲了。我记得第一次介绍人把我领到一个姑娘面前,对我们说,你们聊聊吧,我还有点事。然后,我开始跟那姑娘一起在马路上走。双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还是我打破沉默,问:“你有什么爱好?”
姑娘说:“也没啥爱好。业余就是爱睡觉。”
沉默,deadly沉默。我很想说,“睡觉我也喜欢,但是现在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当然,我没说。
一个人的经历如果跟世界名著相吻合的话,那么只能说他是不幸的。下面这件事千真万确发生在我身上。
话说,过了几年,我家里看我依然单身,太不像话,于是托人提了一会亲。亲事的另一端是村里的老支书,他早年在城里工厂做过临时工,现在退休务农,非常看好我这个年轻、并且那时还不算难看的小伙子。
他要介绍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女儿。他有两个女儿,大兰和小兰。大兰长的漂亮一些,小兰长得气质一些。他要介绍给我的人,是大兰。
大兰跟我在同一座城市。在长辈们的安排下,我们在老支书的徒弟家见面了。他徒弟是一个40多数憨厚朴实的中年人,结婚有一女,做得一手好菜。当晚我们吃饭喝酒聊天,我奔着相亲的目的而去,自然注意分寸。当然在推杯换盏中,我也不忘了偷偷打望女主角。她生得模样端正,胸部丰满,在蒸腾的热气中忙里忙外,我带着半分酒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我婚姻生活的未来。而,婚姻,按照我斯里兰卡客户的说法,无非是三件事:Washing, cooking, fucking. 虽然,那时候,我还无法预测奥巴马的横空出世,但我打心眼里呐喊着:Yes, we can.
我觉得很满意,回来就告诉了介绍人。介绍人很高兴,因为这件事几乎就算成了。女方的学历、家境都比男方差,两人又都在同一城市,没有不成的道理。
然而,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兰坚决不同意这桩婚事。而谜底很快揭开,她爱上了老支书的徒弟,那个40多岁的中年人。老支书悲愤难当,以断绝父女关系相威胁,但大兰主意已定,纵千万人,她往矣。
且慢,这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被侮辱与被损害的》里面的情节吗?是的,但它也发生在我身上。
让我快进十多年,说说今年四月间的相亲经历吧。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觉得我一个人生活不好,就想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对方是一个清丽洒脱、爱好文艺的女子。由于知道我的短板,这位老师故意不让我们先见面,而是在网上先聊天。聊了一个多月之后,忽然有一天,我们一半偶然、一半注定地见面了。她比照片上丰满了一些,但魅力更鲜活。我很绅士地打车送她到小区门口,然后很愉悦地回家。
次日,收到老师的短信。“XX短信给我,说她觉得你们将会成为很好的哥们儿。”
我罕见地浑身乏力,回了一句:“全明白。”
此刻我想起了披头士的歌: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But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我伤心不解的是,为什么我已经很妥协了,对方还那么挑剔呢?
后来我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现实:我已经有些老了,而且胖,又没有车、房和足够的钱,王婆所说的:潘驴邓小贤,一样也不占。在求偶市场上,我只能往下看齐,从带一个小孩也可的同龄妇女中,寻找耦合点。
父母电话来,伤心复灰心,他们无法理解的是,在一个找媳妇比找工作容易一百倍的时代,在一个七十岁男邻居续弦了50岁奥巴桑的时代,为什么他们的儿子,居然无法娶到一个合适的老婆?
写了半天,给自己挖了个树洞,我想说的是,Even I am a fucking loser, I am trying to be a loser with dignity.
就像等公共汽车,最初的15分钟是最难熬的,因为你无法确定是继续等下去,还是换个站牌。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尤其是过了半小时之后,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地等下去算了。
是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