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短文,交好友,寄长情

跟刘淼老师交流,他有一个观点,认为现在的千字文局限性很大,难以把一个事情讲透,但是如果日更的话,人的时间精力又有限,所以他采取了连载的方式。

我则认为,千字文太长了。

千字文的诞生,是传统媒体排版的需要。为什么是千字呢?因为一张4开的报纸,排满一版图文是4000字。正好可以放四篇专栏。

而对于专栏作者来说,千字文是最擅长的套路。

我2003年在《新京报》开专栏的时候,写到最后,炼成了一种本事,直接写字板写,不用字数统计,就知道有没有写到一千字。

但是千字文,本身并不是一个好长度。

因为它在多数情况下,太长了!

古人写的最多的是百字文,也就是一两条推特、微博的长度。

万历二十六年初春,袁宏道在北京郊游。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

一春寒甚,西直门外,柳尚无萌蘖。花朝之夕,月甚明,寒风割目,与舍弟闲步东直道上,兴不可遏,遂由北安门至药王庙,观御河水。时冰皮未解,一望浩白,冷光与月相磨,寒风酸骨。趋至崇国寺,寂无一人,风铃之声,与猧吠相应答。殿上题及古碑字,了了可读。树上寒鸦,拍之不惊,以砾投之,亦不起,疑其僵也。忽大风吼檐,阴沙四集,拥面疾趋,齿牙涩涩有声,为乐未几,苦已百倍。数日后,又与舍弟一观满井,枯条数茎,略无新意。京师之春如此,穷官之兴可知也。

这封信一共228个字,把北京郊外荒凉的景象,描写得如在眼前。

还有更短的妙简。

明末朱之瑜的《与三好安宅》:

奉上粗布锦衣,聊以御寒而已,以足下狷洁,不敢以细帛污清节也。诸面言,不一。

完了?完了。37个字。

苏东坡更是短文大师。《记承天寺夜游》是最出名的一篇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微信的时代,这是何等奇妙的交流方式。苏轼当时被贬在黄州,夜里看到月色入户,就去找张怀民。

不是在微信发一句:

在吗?

而是径直敲门:笃笃笃。

张怀民:谁?
苏东坡:我。
张怀民:嘛?
苏东坡:尿。

如果没有张怀民,就没有这篇妙文。所以古人看似写景的文章,往往在写人。

在这里,不得不提,我们的西湖。

张岱的《湖心亭看雪》是一篇写景写人的妙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余拏 一作:余挐)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明人喜欢短简。段一洁《与吴介兹》:

野梨酸涩类枳;断桃根接之,稍可啖;再接之,三接之,甘脆远过于哀梨。可见人不可不相与好人也。

清朝进士吴锡麟《简张心甫》:

枕上闻鸟声关关,披衣起盥,日色已上纸窗。望宝石诸山,轩豁呈露,笑黛宛然。足下能同一游乎?已买艄舲以待。

我们现在的精神生活,想想,有时真的不算生活。现代化不是把我们连根拔起,而是如何利用现代的物质力量,延续传统的美好生活。

清代钱塘人诸九鼎,给朋友写了自己游桐庐严陵的情景,最后一句话说:

足下未得同行,实为惋惜!

既然:

人不可不相与好人也。

那么:

就来参加我的朋友饱醉豚发起的8月26日的简书朋友见面会吧。

简叔说,他要参加8月26日的上海同城聚会 – 简书

否则:

足下未得同行,实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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