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课 《圣经》和合本与白话文
1877 年5月在上海召开的第一次在华传教士大会,这是一次成功大会。那次大会决定于1890 年5月在上海举行第二次会议。也就是在这次大会上,《圣经》的中文翻译修订工作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传教士们把文言文称为文理,文理在他们看来是一种非常高深莫测的学问。
中国的学生也因此需要花费大 量的时间背诵这些古文,其目的不仅可以让他们懂得圣贤的古训,也是能让他 们创造出自己的文风。古汉语很生涩,言简意骸,以至于电报与之相比都略显 冗长。
虽然古汉语的很多汉字与官话书面形式的写法是一样的,但其意思甚至经常连发音都完全不同,所以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人是听不懂朗读出来的古文的。
你给一个小学生播放《资治通鉴》,他肯定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给他放“Q妈讲故事”,他就能听懂。
在第二次传教士大会之前漫长的时间里,有人也做过《圣经》 的翻译工作。有些人译了全部,有些人则只译了部分,这些译本也或多或少投入了使用,其功绩是不可磨灭的。但传教士们都深深明白,现有的版本没有一部是令人满意的。他们都期望一个更好的版本诞生。
按照传教士打回的新方案,计划把一部圣经翻译成三个版本,即:
- 深文理
- 浅文理
- 官话
这三个新译本译者的选定工作分别由三个执行委员会负责。狄考 文负责官话和合译本的工作并被任命为该委员会的主席。
耐人寻味的是,当时大家都不看好官话版的圣经,因为觉得这个没文化,不吸引人,很多传教士还要求,不要在将来署名的时候,列上自己的名字。
最先确定的是负责《圣经》官话和合译本的成员,包括 白汉理(Henry Blodgett),文书田(George Owen),富善、海格思(J. R. Hykes), 托马斯· 布拉姆菲特(Thomas Bramfitt)、倪维思和狄考文。
几年后,由于人员的逝世、调动或其他原因,与最初有了很大的变动, 只有富善博士和狄考文博士从工作开始一直坚持到《圣经·新约全书》官话和 合译本修订本(New Testament revision)初稿的完成。中国内地会的鲍康宁牧师 在1900年加入委员会之后也参加到翻译的工作中,并为之工作了很长时间。
我们之所以提到这些传教士,不仅仅是因为他为我们留下了三部和合本《圣经》,更为重要的是,为我们留下了一套共同创作的办法,我们可以称之为“和合技”。
1891年的《圣经》官话和合译本修订委员会大会后,经过组织安排,进一步 做了分工,每位成员负责《圣经·新约全书》的一部分,然后按照以下方案进行 下一步工作:每位成员首先认真修订或翻译他所负责的那部分,之后把翻译好 的文稿发给其他人校阅,接着再把他们的修改意见分栏写在对应文稿的旁边。 接下来,最初的那位译者在采纳了其他人的意见后,开始准备递交给委员会最 后定稿。
当时大家是怎么讨论的呢?
看看当时中国助理的记录:
各抒所見,互資考證。時而令樂可就,時而爭執紛紜,時而 拍案大叫,負氣四散;少焉含笑以歸,從頭商量。每定一 稿,恆滔滔雄辯,數日不決;終以西敎士為主體,但求原文 〔希臘文〕之苟同,難計文字之工拙。如此者歴五年之久, 余未甯一日或離也。書既成,印行海內(即今之官話和合 本)
关于《圣经·新约全书》初定修订本召开的最后一次会议持续了五个多月, 这次会议的工作也花费了比以往任何会议更多的精力。在这次会议召开之际 距离基督教入华百年纪念大会只有一年的时间。会议过后成员们对修订本展 开了评议,所有的意见都一一讨论后,修订本终于最后定稿。狄文爱德生动地描述了一个场景:
已为富善一家安排好乘坐轮船返回北方。行李已经搬下楼,全家人都 站在楼上的走廊中,穿戴完毕,富善博士的衣帽也已准备好,就等着他从会 议室出来。黄包车夫等在外面,随时准备拉着行李出发。但却一直没有听 见他回来的脚步声!最后马上临近开船的时间了,富善夫人说:"我必须去 催催他们了。”于是她快步下楼走向大厅,在会议室门外听了一会。回来时 手指放在嘴唇上低声说:“这些可爱的人正在那儿祈祷呢。”我们的心也默 默地开始祈祷,眼里充满了感慨的泪水。虽然每天清晨都伴随着祈祷开 始,但今天的祈祷意味着他们多年来辛苦工作的结束,意味着他们要在圣 坛前献上所完成的伟大的作品。
自从马礼逊(Morrison) 翻译的笫一个《圣经》译本以来,在中国任何 其他的文学作品都没有经历过如此的困难。所译的《圣经》语言上要尽量 接近原文的意思,还要做到浅显易懂,普通百姓在教堂或家中聆听它的时 候都可以明白其内容,又要措辞简洁;要完成此项工作的委员会的成员是 从天南地北各个地区挑选出来的——从东北地区的北平到西南地区的贵 州一一这就足可以使每个人感到惊叹。在最初合作的几年里,这项工作几乎让委员会每个成员都感到绝望。他们努力做到相互理解之后再齐心协力 妇乍往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有时彼此之间发火的场景着实令人可笑。
正如叶猛犸同志所说:
和合的意义,并不仅仅是一群人联合完成一件作品。它能让人们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消除自己的偏见,并持续刻意练习,以精进技能。
100年过去了,狄考文、富善这些传教士的遗愿实现了,在全球信奉基督教(新教)的华人的心目中,还没有任何圣经的译本能够取代超越《和合本》。
尽管1960年代后,雨后春笋般涌现出那么多的圣经新一本,没有一本能够代替和合本的地位。
和合本,成了正统圣经的代名词,也成了中国白话文运动的先驱。
当初那么不被看好的官话版和合译本,如今成了汉语世界无法取代的圣经版本,其地位甚至可以与KJV和马丁路德翻译的圣经,相媲美。
这除了说明《圣经》的力量之外,还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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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文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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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教士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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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合技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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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助手也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