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是个老词,早在唐朝就已经出现了,据闲人考证,敦煌遗书 残卷就有“优先婚前同居”的标题残文,只是近几年才开始流行起来。同居本是个中性词,泛指二人以上同住。只有今天的汉语语境里, 它才被赋予特殊的含义,今天我们说起同居,特指男女二人同居一室,无婚姻之名而行婚姻之实。
古人没赶上今天开放的好时光,无暇顾及同居问题,他们对私奔 更感兴趣。于是便有了一段段佳话,文君当垆、红拂夜奔等等。想来 也是,面对如铁的礼教宗法,逃出虎口才是当务之急,至于安定下来 同居嘛,那是骑自行车望奔驰–只能想想而已。
比私奔更激进的是野合,也就是今天一夜情的鼻祖,不过那是更 古的事了。《诗经》里“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讲的就是这么回事。据记载,孔老夫子就是这种惊世未了情的结 晶,上大学的时候,到曲阜旅游,一位老教授指着绿油油的麦田,对我们说,那就是孔子父母曾经野合过的地方。
私奔也好,野合也罢,都得背着人进行,未免不爽利。而今的同 居则不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进行,且进行到底。至少在大城市是这样,万人海中一身藏,谁认识谁呀?小地方好象不行,在那里人们无聊时 谈论的话题不是天气,而是谁家的闺女换了男朋友。同居好不好?这个问题不能一概而论,要做具体分析。好比一把菜刀,握在刘仪伟手 里,能把萝卜刻成凤凰,要是落到赵姨娘手里,能把凤姐剁成萝卜。
有人用世界上最红最红的语言赞美同居,说它可以增进了解、促 进磨合、降低成本、提高产出,所有MBA具有的功能它全具备。更重 要的是,同居可以为未来的婚姻铺上红地毯,从学生宿舍双层铺一直 铺到洞房花烛宁式床。
也有人用世界上最黑最黑的语言诅咒同居,认为它败坏道德、扰 乱婚姻、伤害妇女、逃避责任,所有人贩子干的坏事它都干了。更有甚者,同居还造成多起纠纷打斗、命案凶杀,简直就是“奸淫连命案, 赌博出贼情。”其实两种说法都走了极端。同居,好比按揭买房,虽然有时也提心吊胆,但该享受的享受着,也值了;不同居,好比攒钱 盖房,虽然暂时住窝棚,但将来能过一个塌实,细算也不亏。
与古代人相比,现代人最忍受不了等待。火车飞机比马车叫驴不 知快了多少倍,还苦大仇深地编出个《等待戈多》来,比起尾生、姜子牙,那点等待算个啥。但现代人已经不愿等了,火车都要提速,何 况情色男女。我记得中学时看过《青年一代》上说过这样一件事:某男想跟女友做景幻仙子所训之事,不好意思开口,就写了个条–“今 夜能跟你在一起吗?”,他女友很快回了张条–“等待新婚之夜那神圣的时刻!”今天想起这个故事,恍若隔世一般。
现在男女无论求爱还是求欢,都不会用这么落后的方式,最腼腆 的也用上QQ了。
当尼采宣布–上帝死了!那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呢?
我一个朋友说,一夜情也好,同居也好,尽管被媒体炒得火热, 其实终属于生活中的个别现象。我们这个时代喜欢把个别的东西拼命 张扬,而把最普遍的东西忽略不计。
有时候我想,如果让现代人写那些经典文学名著会怎么样呢?比 如《复活》,在托尔斯泰的笔下,聂赫留朵夫因为诱奸了卡秋莎,使她堕落成一个妓女最终坠入牢笼,聂赫留朵夫开始了真诚的忏悔和艰 难的复活。这个故事,如果换现代作家来写,那简直是快快活活一夜情,聂赫留朵夫帮助卡秋莎认识了人生的奥秘,而且和她共同达到了 人性的升华。你要敢跟这个作家争执吗?他会搬出一堆萨德缺德弗洛伊德把你压个半死。这就是时代的主旋律,卡秋莎哭就让她哭去,聂 赫留朵夫叹就让他叹去,听拉拉牯叫唤还不种庄稼哩,听托尔斯泰说 教还不同居作爱哩!
当然,你会说,不应当拿十九世纪的道德标准来约束二十一世纪 的人,那样过于道学和迂腐。这话也有道理,但问题是,做人还是应当有一条基本的底线。那就是,尽可能不要对无辜的人造成伤害。你 可以象蛇一样狡猾,但要象鸽子一样无害。因为某些人的天堂可能就 是另一些人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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