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卫报》每期都附送一本《20世纪伟大演说》小书,今天这本是弗吉尼亚-沃尔夫在1928年剑桥女子学院的演讲“莎士比亚的妹妹”。剑桥邀请她去讲讲女人与文学,沃尔夫提出了一个论断:女人必须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取得经济上的独立才能奢谈什么文学创作。
沃尔夫又假想,莎士比亚有一个妹妹叫朱蒂丝。她拥有莎士比亚一样的才华,但又能怎样呢?她没有权利上学,只能顺手看看哥哥留下的书。没翻几页,父母就叫她干活去了。她也许会写上几行字,但要么偷偷藏起来,要么自己烧掉。他的父亲把她许配给了隔壁羊毛匠的儿子,她痛哭抗拒,被父亲狠狠地打了一顿。沃尔夫读英格兰史书发现,“打老婆是男人的一项权力,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不以此为耻。”“女儿如果拒绝父母嫁给指定的男人,父母有权把她锁到房间里,而公众舆论都已习以为常。”17岁的朱蒂丝决定逃走,沿着哥哥当年的路线去伦敦。但在伦敦她得到的只会是嘲笑和拒绝,没有剧场会收留一个女演员,最后她只能在一个冬夜结束掉自己的生命。一语成谶,1941年,弗吉尼亚-沃尔夫自杀了。
看完这本小书,我不禁想起中国,想起当代,想起互联网空间。虽说现在很多女人经济上已经独立,有了自己的房间,但是社会对女人的歧视却依然比比皆是。
杨丽娟事件,与其被看作是一场媒体无良的表演,不如看作是一场歧视女性的集体癔症的发作;“芙蓉姐姐”被用作自恋狂的代名词,也许正是一场绵延不断的悲剧中的小配角。对上海宝贝、木子美的批评总是跟她们的性别联系在一起。所谓身体写作,不过是对男性霸权的一种飞蛾投火式的抗争。
再看看论坛、博客上掐架常用的语言,“你怎么跟个老娘们似的”、“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女人变成了心胸狭隘的同义词,更可悲之处在于,连一些女人自己都这么说。最讨厌木子美的往往是女人,嘲笑芙蓉姐姐最厉害的也是她的同性,男人们在一旁边看热闹,边陶醉于性别带来的满足感。
女人被物化,漂亮女人变成现实商品或者文化商品,被出售和消费。互联网虚拟社会陷入一种迷狂,津津乐道女人的身体、部位、走光,没有人在乎她们的思想、内心,更何况灵魂。
在这种环境下,如果一个女人想在网络上透露心迹,寻求安慰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在天涯杂谈最近有一个帖子,一个伤心的未婚妈妈在找孩子的爸爸,在10多页的回复里,我们看到最多的是对作者的谴责、嘲笑,还有不少业余的心理医生给她确诊为“精神不稳定”。
中国是一个习惯于歧视女人的社会,男人极少平等地对待女人,贾宝玉式的女性崇拜跟西门庆喜欢三寸金莲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而大部分女人们也习惯了她们的地位,不知不觉加入到性别歧视的大合唱中。
如果这种情况不改变,无论是莎士比亚的妹妹,还是曹雪芹的妹妹,即使不会再被父亲或丈夫锁进小房间痛哭流涕,也会把自己关进大一些的房间,低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