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板报

06/07交界的子夜，在伦敦的泰晤士河边，我看了一场动人的焰火……

从北爱回来已经一个月了，那些风景的碎片一直在萦绕。

北爱尔兰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导游说。

也是世界上最梦幻的地方，我补充一句。

我在大禹治水时被吓了一跳的河边长大，这条河叫徒骇河。当我跨出这辈子的第一步，我的脚印是印在泥土上的，而不是踏在地板或者水泥上。我们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叫得出田野里每一种草木鱼虫的名字。虽然这些名字不用拉丁文拼写，也不用普通话称呼，但它们至少都有一个名字。

那一丛夏天油绿、秋天灿红的植物叫“黄金菜”（普通话里叫“碱蓬”），它松针一样的叶子可以做菜团，枝干可以当柴草，种籽可以榨油。那一束开着黄花的叫“曲曲菜”，开的花是苦菜花，曲曲菜又分两种，叶呈锯齿状的叫大曲曲菜，是家兔的最爱，叶缘平滑的是小曲曲菜，人可以吃。叶子带刺的是“青青菜”，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蒲公英。春天到了，跟麦苗一起茁壮成长的叫“麸子苗”，必须拔掉才不会影响小麦的收成。我个人最喜欢的是一种小小的“阳沟菜”，吃口它的嫩叶，再喝一口凉水，嘴里就会跟蜜糖一样甜。芦苇不是同一种植物，陆地上的叫芦，水里的是苇；荆棘也不是同一种东西，前者是无刺的荆条，后者是带刺的蒺藜。

树也是有名字的。槐有两种，刺槐和不带刺的槐；椿也有两种，香椿和臭椿；榆树有的结榆钱，有的不结榆钱；桑树有的结白桑椹，有的结黑桑椹。花也是有名字的，蓝色的马兰花，紫色的丁香花，红色的马齿苋，五颜六色的“光光花”。

昆虫的名字就更多了。单说蝗虫吧，你可能知道它还有个名字叫蚂蚱，但你可能分不清楚那一种是“飞蚄”，哪一种是“担担钩”，那一种是“花姑娘子”。

自打离开故乡，进入城市，我发现已经叫不出大部分动植物的名字，不但我不知道，本地人也不知道。我在杭州的第一个早晨是被一阵阵鸟鸣吵醒的，但我不知道那都是什么鸟。大家都知道春天看桃花，夏天赏荷花，秋天闻金桂，但这些花木旁边的草木叫什么名字，却没有一个人能答得出。

我们不但把自己与他人隔绝，也早已跟自然隔绝。为什么我们给一件衣服取了千万种商标，却不知道一根小草的名字？为什么商店里有31种冰激凌，我们却不知道爱斯基摩人给不同的雪分别取了哪31个不同的名字呢？

最近在看传媒的历史书，英国传媒学者James Curran所写的《不负责的权力》（Power without Resposibility），了解到英国报业历史真实的一面。

一般认为，资本主义的报业史是一部争取言论自由的历史。实际上，并不是这么简单。Curran认为，19世纪初叶到中叶，英国议会对如何控制洪水猛兽一般的激进报刊（主要是劳工阶层的出版物），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议。他们先是采取堵的办法，征收印花税，试图让那些激进报刊破产。但是，这些报刊通过逃避印花税的方式，继续生存壮大。

后来，议会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与其堵，不如疏，就是放弃印花税，鼓励资本家去办报纸，这样不但占领舆论阵地，更重要的是，可以通过市场让那些激进报纸自生自灭。因为一份靠广告营利的报纸，必须得到广告主的认可，广告主跟资本家当然是一伙的。广告要登给那些有消费能力的人看，才有效果。而激进报刊的读者，都是穷的叮当响的劳动者，他们平均20人合看一份报纸。这种想法有统计数据支持，以1840年为例，以中产阶级为读者群的The Times等报纸，每千份发行量所带来的广告收入，是激进报纸《北方之星》（Northern Star）的50倍。

通过这种办法，激进报纸逐渐退出了市场。办报纸容易，养活报纸难。激进报纸玩不起拼广告拼发行的游戏，它们要么被兼并，要么关门。

正如赵月枝所说－－

在英国报业史上, 就有虽然读者人数达474万之巨，却因这些读者大部分是劳工阶层的激进报纸《每日导报》(The Daily Herald) 因没有足够的广告收入在60年代被迫关闭的经典实例。 最令人震惊和意味深长的事实是，这个读者数是《泰唔士报》(The Times)、《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 和《卫报》(The Guardian) 这三份迎合统治阶层和中产阶层报纸的总数加起来将近一倍的数目！

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传统媒体要么被统治者所有，要么被资本家和中产阶层所有，根本没有劳动阶层什么事。所以，无论南方都市报、新京报这类报纸，摆出什么样的为民说话的POSE，如果不迎合富人，不向广告商投怀送报，只有倒闭路一条。

温习这段历史，让我更加体会到互联网和博客的珍贵。如果不考虑电脑和上网的成本，养一个Blog只需花很少的钱，或者不花钱。一个博客不会有生存压力，不用看广告商的白眼，也不用考虑有钱人的喜好趣味。博客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大众传媒。

如果下岗工人、民工也能写博客，哪怕声音很微弱，那么传统媒体所赖以生存的资本霸权时代，才有可能真正终结了。

本周末（1月27-28日），英国皇家鸟类保护协会发动了“大花园看鸟”（Big Garden Birdwatch）运动，号召全民参与。

参与者可以网上报名。参加方法也很简单，你不需要是鸟类学家。只要在周末拿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自家花园或者公园，观测周围出现了多少种鸟，都是什么品种，选取鸟类品种出现最多的某一时刻，记录下来，提交给鸟类协会，就可以了。

为了让参与者学会辨认鸟的品种，鸟协在网站上公布了英国鸟类的TOP20，配以音频和视频。 英国的主流媒体，独立报、卫报，也在报纸上刊登了这前20名常见鸟，独立报还随报附送了鸟明信片。

鸟协统计，2006年共有47万人参与了这个活动。

若不是小包同学今天值日做饭，真想叫他一起数鸟去。

Update:下午1:45-2:45，跟小丸子同学到附近的Arboretum公园，数了一次鸟。以下是观测结果：

blackbird：4
carrion crow：3
carrion crow ：1
Magpie: 1
longtailed tit(疑似):1
Great tit (疑似):1
鹦鹉20多只（笼子里的）
野鸭：30多只（水里的）

请教公园管理员，得知在这个公园里，还有以下鸟类：

Bluefinch, woodpecker, starling, song thrush, goldfinch, robin…

调查表提交给了鸟类协会网站。

多么有意义的一个下午啊！

这是1月26日英国《独立报》头版报道，中国已经成为英国最大的海外垃圾场！

尽管中国环保部门禁止进口洋垃圾，但在利益和腐败的驱动下，非法进口的垃圾大量运往广东沿海（汕头的GUIYU，LIANJIAO）、山东烟台、以及上海。这些垃圾到中国后，经过打工者的分拣，再次回收利用。在垃圾处理地，天空、河流被污染，80％的孩子铅中毒。

不要以为这些垃圾是免费的，事实上，中国客商在英国到处抢购垃圾。可回收塑料垃圾，英国当地的环保公司出价是100镑/吨，中国商人出的价码是三倍。英国人算了一笔帐，一个集装箱装26吨垃圾，运到中国口岸运费只要500镑，比伦敦陆运到曼彻斯特还便宜。

发生了这种事，英国人都觉得很丢脸。可是一位垃圾处理地的中国官员说：“垃圾有害我们知道，但是由许多打工者来自更贫困的地区，他们情愿牺牲点健康。”

我不是一个自恋的家伙，但既然诺丁汉的朋友Jason制作了这个短片，既然以AW为首的朋友们说想我，就在YouTube上放几天吧……

Union－南卡罗莱纳州的一座只有三万多人的小镇，在1994年10月25日这一天成为全美国关注的焦点。Susan Smith，一位23岁的母亲向警局报案说：一个黑人歹徒劫持她的汽车，车上还有她的两个儿子，3岁的Michael和14个月的Alex。

Susan说，她带着两个孩子开车，到一个路口遇到红灯。这时，车上窜上来一个黑人，强迫她把车开向高速公路。行驶了4-5英里后，歹徒命令她下车。任凭她苦苦哀求把孩子留下，歹徒都没有理会，开着这辆马自达逃窜而去。她绝望地扑到在公路上，找到最近一户人家，电话报警。

一次当地最大规模的搜索行动开始了，FBI也派来了警力增援。当地居民自发驾车，假如到搜索队伍中。美国的媒体云集到Union镇。这座平常一到晚上就家家关门闭户的小城，一下子变得热闹拥挤。而几乎每个赶到这里采访的记者，都会在路上被居民拦下来，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两个失踪的孩子。受害者的照片，警方的协查通报，以及根据报案人描述的嫌犯画像，通过卫星在全美国广播。

几乎所有美国人都在焦急地关注两个男孩的命运。

这一宗奇案。两个孩子在母亲眼皮底下被掳并失踪，对很多美国家长来说，听上去都像一场恶梦。小镇的人们自发在树上、门口系上黄丝带，祈祷两个孩子平安归来。

在电视上，Susan和她的丈夫，泪如雨下，乞求歹徒，不要伤害两个孩子。

这是案件发生后，美国报纸的部分报道标题。

Union两男孩在车上被劫持 (10/26/94)

Union县居民联合搜索劫匪(10/27/94)

警方未找到任何线索(10/27/94)

安全贴士：如何防止汽车被劫持(10/27/94)

整个国家都在寻找两个小男孩(10/28/94)

黄丝带为他们而舞(10/28/94)

孩子为玩伴祈祷 (10/29/94)

搜寻结果令人沮丧(10/30/94)

警方线索陷入死结 (10/31/94)

高科技设备用到搜索中 (10/31/94)

警察重新组队搜寻(11/1/94)

小镇上的万圣节 (11/1/94)

痛苦的父母想再次拥抱失踪的孩子(11/2/94)

Smith的朋友被排出嫌疑(11/2/94)

既然案情扑朔迷离，毫无进展，媒体开始把焦点转移到了Susan Smith身上。记者们调查发现，Susan是个问题缠身的女人。她跟丈夫感情已破裂，她很几个男人都有染。她最近一个男朋友，是她老板的大儿子。在孩子失踪前一天，她受到了这个男朋友的一封信。信上写到，他准备跟Susan断绝关系，因为他不想当别人孩子的爸爸。

这是一个重大线索。

11月3日，失踪案发生8天以后，媒体报道了这样两条消息。

警方搜索Smith的家(11/3/94)

报警电话录音带曝光(11/3/94)

11月4日上午，媒体接到警方的通知，将在下午召开新闻发布会。在现场焦急地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主管此案的Wells警官，带着一脸疲惫和愁容出现了。他宣读了一个简单的通告。

Susan Smith涉嫌杀人罪被逮捕。

举国震惊，但最惊骇的是当地的居民。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母亲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孩子。

一位当地居民说：“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们的小镇，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纽约这样的大都市！”他继续愤怒地说：“我们被这个女人的表演欺骗了！应该授给她奥斯卡奖！”

当地的黑人更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愤怒，因为这9天以来，他们几乎是在白人的森森白眼中度过的。

事实的真相逐渐显露出来。

Susan Smith在被请到警局之后，接受了两次测谎，两次结果都不能证明她无辜。终于，Susan对审问她的警官Wells说：能不能给我一起做个祷告？

Wells答应了。祷告完毕，Susan招供了。她供述：接到男朋友的信的时候，她意识到男友不希望要这两个孩子。于是她把孩子绑到汽车座椅上，把车开到了湖里。然后，自己报警，编造出了黑人劫车的故事。

警方从湖水中打捞出那辆马自达，果然，两个男孩被绑到座位上。

Smith案开庭。Susan的律师辩护说，Susan从15岁开始，就受到过继父的性侵害。她一直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在男人面前没有安全感。Susan是在绝望无助的情况下，才杀死了自己的孩子。陪审团用了2个半小时，达成一致。Susan Smith因谋杀罪，被判处30年监禁。

Susan入狱之后，有两名看守因为跟她发生性关系而被捕。

update:2007年5月，广东惠州也发生了一起类似的案子。

参考文献

Nine days in Union: The Susan Smith Case. by Sonya Duhe

Nine Days in Union © 1994-95 Herald-Journal, Spartanburg, SC

Wikipedia: Susan Smith Case

Barnett, B. (2006). Medea in the media: Narrative and myth in newspaper coverage of women who kill their children. 7: 411-432.